普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对弈江山 > 第七卷马鸣风萧萧,少年正扬刀 第四百七十九章 白袍素甲,烈马银枪
北山小道。
一部兵马正在缓慢杂乱地行进着。
看人数估摸约有五千人左右。其中多为步兵,一部分骑兵,还有极少数的弓兵和盾兵。
由于进了山中,道路虽然还算平坦,但空间却变得极为狭窄。
五千人马,呜呜泱泱一大片,全部涌进来,情况可想而知了。
就算传令兵传了好多次加快行军速度,保持行进队形,这些士卒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道路狭小,人员众多,走道都成问题,还谈什么队形和速度,简直异想天开。
五千人的队伍,从头到尾,沿着进山深处的山道,蜿蜒延伸,看不到头,亦看不到尾。
不过,由于几乎人人都举着火把,远远看去,倒真有一种怪异的壮观。
此时的主将姜琼,已然下了马,靠腿向前挪移。
无他,前后左右都是人,他自己都分不清身边的士卒,是自己的卫兵还是普通的士卒了。
再若骑马而行,稍有不慎,自己的马都得踩了他们,折几条人命不可。
要说姜琼部兵马,虽然不及沈济舟长戟卫部,是渤海的绝对精锐主力,但好歹他也是中领军。
所辖的兵马又能够差得了哪里去只是如今这阵势,如果不说他们是主力中军一部,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混装杂鱼部队......
姜琼一边向前龟速迈进,一边早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仲夏之夜,就算在山里,起初还算凉爽,可是这番折腾,于是潮湿的空气,黏热之感如影随形,实在叫人浑身不舒服。
此时,他早已把自己的战马随手给了一个身边的倒霉蛋,将军的马,让你牵着,那是你修来的福气。
所以,那牵马的小卒,一边咧着嘴,一边呲着呀。到底是笑还是哭,恐怕只有这倒霉玩意儿自己知道。
本身就热燥,周围再有无数的火把烤着,这玩意跟后世蒸桑拿差不了多少。
姜琼早已脱掉了自己的盔帽,拿在手里,呼扇呼扇权做了扇子用。
只是这玩意是镔铁材质,能扇出多少风来,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聊胜于无吧。
“嗡嗡嗡——”的声音时不时地在他脸前,身前,头上传来。搅得他心中更为烦乱。
山中多蚊虫,尤其是夏天。
“啪——”
倒是稳准狠,姜琼一巴掌送了正在自己脸上饱餐的一只大蚊子上了西天。
感受着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心中暗自懊丧,奶奶的,老子出手重了,真特么的疼......
他不耐烦地抖抖手,将手上蚊子的尸体用力的甩掉。
“呸——”他又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自言自语道:“奶奶个熊的,这穷山僻壤鬼地方,蚊子比人都多,老子是倒了八辈五的血霉,屁颠屁颠地写什么军令状,去守麒尾巢......结果,跑来喂蚊子......这买卖赔大了!”
一旁的士卒闻听,赶紧溜须拍马道:“将军神勇,所以主公才将大事托付给您......”
姜琼一口吐沫啐在他的脸上,破口骂道:“你懂个屁!都特么的赖那姓许的,忒不是东西,非要向主公进言,说什么麒尾巢要增援固守,以免萧元彻偷袭,他奶奶的,自咱们进了山中,除了见了蚊子和虫子,萧元彻的兵马连个屁影子都没有......这鬼地方,鸟都不愿拉屎,人更是不愿进来,除了我这个冤大头......萧元彻又不是能掐会算,如何知道这里的秘密......”
说着,他更恨许宥之了,啐道:“等本将军回去,就向主公参他,更要亲自打他几十鞭子,出出气,看他还嘴欠不!”
那士兵抹了抹脸上的臭吐沫,也不敢表现出厌恶神色,又嘿嘿笑道:“将军说的是,我也看那许宥之欠揍!将军揍他时,也匀给属下几鞭出出气......”
姜琼闻言,斜着眼,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那麒尾巢到底是什么所在,丁将军领兵驻守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劳动将军大架......”
“麒尾巢就是......”
姜琼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忽地想起沈济舟曾言,麒尾巢的秘密,不可外传,这才将后半句话咽下,斜了这小卒一眼,嗔道:“不该问的别问,那么多废话干嘛.....”
他顿了顿,又道:“算了,就你了,老子热得难受,这盔啊甲啊的,跟个蒸笼差不多,我现在脱了,你给老子拿着......”
这小卒肠子都快悔青了,要不是自己嘴欠,非要拍几句马屁,也不会挣这么个“好差事”。
他一咧嘴道:“将军,将军不可卸甲啊......万一萧元彻的军队突然来攻,将军怕是来不及......”
姜琼朝他脑袋上就是一下,一边迫不及待地往下扒自己的甲胄,一边骂道:“萧贼的人马,哪呢是这些蚊子还是这些虫子啊,扯什么犊子呢!”
他话音方落,便觉着前头一阵人喊马嘶,原本就不成体统的阵型,变得更为混乱起来。
姜琼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骂道:“他奶奶的,前头是赶蚊子玩呢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一样,走道都不会了么”
刚说罢,他便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之声从前方传出。
“踏踏踏踏......”
马蹄声飞快,似乎是冲向自己的军队之中的。
姜琼眉头一皱,正自不知怎么回事,却见一个传讯兵,一边抹着满头大汗,一边飞跑过来,慌慌张张朝他单膝一跪道:“报!报将军,前方出现不明敌将,正策马朝咱们这边冲来!”
姜琼闻言,直骇地一翻眼睛,惊道:“我特么......还真有敌军啊......敢半路截杀我军,活腻了不成!”
他这才慌手慌脚地又把甲胄重新穿好,沉声问道:“对面多少人马”
那传讯兵先是一怔,神情颇尬,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
姜琼神色惊惧,颤声道:“一千还是一万......”
那传讯兵头摇地像拨浪鼓一般道:“不不不,只有一人一马,是个白袍小将......”
“我......”姜琼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脚踹翻这个传讯兵,气急败坏道:“王八东西!我当多少人,合着一个人你就如此慌张,前面的兵卒都是吃干饭的么给我拦住,拽下马来就是啊!”
那传讯兵一边揉着被踹的胸口,一边回话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这白袍小将,一人一马,马快生风,横冲直撞,前去阻拦之人,不是被撞翻,就是被冲开,实在是遮拦不住啊!”
“废物!废物!要你们作甚!看本将军出马!”说着姜琼就往身旁划拉。
他的意思是提枪上马,结果划拉了两下,手边空空如也,这才大骂道:“他奶奶的,哪个玩意儿抬着我的大枪呢还有哪个废物牵着我的马呢赶紧给老子送过来!”
喊了两声,方有两个小卒,一人抬枪,一人牵马慌慌张张地挤过来。
姜琼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上了马,刚提枪在手,还未催马向前,抬头看时,却见远处黑夜,火把照亮之下,果然有一白袍小将,正催动着胯下白马,朝着自己的方向疾速冲来。
他背后顺着一杆银枪,枪尖朝下,并未出枪。
然而仅仅靠着这胯下生风白马,四蹄蹚帆,直直撞来。
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敢有阻拦的,根本站不住脚,一撞而过。
马蹄如狂,白影似箭,凛凛甲光,昂昂威风。
来人正是林不浪。
其实林不浪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有这一人一马,单枪冲阵的魄力。
除此之外,他也想探一探中领军姜琼和他的部队到底是群什么货色。
只有策马冲阵,直撞入内,才能更加了解姜琼和他人马的实力。
所以,从策马狂奔之时,林不浪就未曾控制马速任由它驮着自己,撒欢狂奔。
林不浪坐在马上,一面细细观察敌阵,一面心中盘算接下来他该如何应对。
那白马可不管不顾,马鸣如狂,踏踏似歌,一路撒欢,冲得那些士卒不是灰头土脸,便是如潮后退。
退得慢的,被马踏过,虽然不至于毙命,也是滚在地上,爹妈嚎叫。
马速提到极致。
马鸣风萧萧,白袍银枪少年战意正滔滔。
林不浪一番策马冲撞,见这些军卒根本组织不了有效的防御,不是后退,便是满眼惊惧。
他心中傲气陡升,冷笑暗忖,姜琼,枯骨也!这些货色,皆是粪土!
姜琼脸色变了数变,坐在马上胆战心惊,连连呵斥兵卒列阵阻拦。
只是,如何拦得住,也该是林不浪马快,这些兵卒除了感觉眼前一道疾风白影,再反应过来,想要摆开阵势之时,那白影已然直穿而过。
还有,这地势实在过于狭窄,这么多人如老鳖翻潭,如何能够有效快速地组织起防御阵型。
姜琼眼睁睁地看着这员白袍小将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连他的五官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但见此将,年岁轻轻,风华正茂。白袍素甲银枪雪马,昂昂威风。
剑眉星目,眉宇之间凛凛肃杀,身前身后百步威风。
慌的姜琼将长枪一指,大喝道:“堆!往上堆,堵也得给我堵住他!谁敢后撤,我先搠死他!”
这下果真见效,那些士卒好歹也是沈济舟主力人马,方才慌乱,只是林不浪突然策马冲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经过一番混乱,加上姜琼下了死命令。
这些士卒干脆一咬牙,乌泱泱朝着林不浪的马前一窝蜂的堵了上去。
颇有不顾一切的架势。
这样一来,林不浪的冲阵之势,便被大为的延缓了。
左冲右突,无奈人实在太多,林不浪的马速越来越慢了。
这个变化,看在姜琼眼中,他忽然又有了底气,方才的狼狈和慌乱早就一扫而光,催马向前行了十数丈,长枪一点远处林不浪,声色俱厉的吼道:“来者何人!敢通名姓否!”
林不浪也不说话,将身后倒提的银枪攥在手中,忽的振枪直挥,合着风声,披风横扫而出。
眼前的十几个士兵,被他横挥一枪,顿时人仰马翻。
可是要说明一点,他虽挥枪,但并不是搠刺,只是用枪杆逼退,挥倒他们。
这也是因为林不浪心中自有打算,此时此刻伤人可以,死人还没到时候。
眼看刚刚组织起的防御阵型又要乱套,姜琼忽的想起什么,不顾一切的大吼道:“弓箭兵,列阵,弓弩瞄准敌将!”
“喏!”
十几个弓兵倒还稍微镇定,应诺列阵,各个满拉弓弦,凛凛箭镞皆向林不浪。
姜琼坐在马上,大声叫嚣道:“若再敢向前,箭镞加身,立死马下!”
林不浪坐于马上,昂头瞧看,果见弓兵列阵,箭镞对着自己。
差不多了,该唱下一出戏了。
林不浪心中暗忖。
“吁——”
林不浪沉声一喝,稍微使劲,勒住马缰。
“唏律律——”
烈马长嘶,前蹄扬起向天,重重落下,原地踏踏。
姜琼见他果真停马,暗想,这好办了,什么玩意儿,半山腰跑出来这么个硬茬,不废话了......
他大喝一声道:“开弓放箭,射杀再论!”
“喝——”
弓满弦鸣,下一刻便是箭如雨发。
眼前白袍,林家男儿,面无惧色,凛凛冷顾。
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直举苍穹。
“大将军亲赐令牌在此,哪个胆敢放肆!”
声如洪钟,昂昂杀意。
众皆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