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能乖了吗
◎这是办公室。◎
微黄光晕落在她侧脸, 眼睫扑闪，眸色幽深。像是在刻意放轻，就连眨眼的频率也被放慢，乔可离手心间能感受温热的呼吸。
猝不及防的, 乔可离像是被电了下, 那阵温热变得更加具象化, 是她唇瓣的温度，抿唇时轻擦过她的掌心，又或是试图说话, 舌尖无意地舔舐。
乔可离急忙松开手，呼吸急促，往后退了退。
没人说话, 气氛静谧。
过了半晌乔可离才缓过来, 微微抬下巴，示意她说话，然而祝今禾却是偏头，眼神波澜不惊，又像是盛着疑惑, 没打算说话的样子。
乔可离轻咳：“怎么不说话？”
祝今禾手托着侧脸，背着光, 懒懒道：“等着你疼呢。”
“嗯？”乔可离装作不解的样子。
“嗯？”祝今禾学她。
乔可离：“……”
她选择忽略这个话题。
“所以你知道你发烧了。”
乔可离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祝今禾也没有否认，坦然点头：“嗯, 38.5。”
乔可离气笑了。
这人不仅知道自己发烧了, 就连体温度数都清楚。一时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药呢？”
既然知道她发烧, 文娜不可能不给她准备药, 只可能是这人不吃。
“这就是你说的疼我？”祝今禾掀着眼皮, 抬眼看她, 不打算放过她。
“让你好好痊愈不就是照顾了吗？”乔可离缓过神来，又觉得这人可恶，美貌存在就是一种错误，要不是祝今禾直勾勾的眼神，她也不至于恍惚。
而这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真让人不爽。乔可离伸手，狠狠捏了捏祝今禾的脸。
漂亮的鹅蛋脸上本就没什么肉，摸上去全是流畅的棱角线条，手感柔滑。
原本那双托着侧脸的手缓缓放下，漂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猜到她肯定要还手，乔可离攻击完就收手，正准备退远点。但还是抵不过祝今禾的反应速度。
她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揽进了怀里。虽说祝今禾发着烧，但是力量却是一点不少，至少在控制乔可离行动上没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你疼我的方式？”祝今禾声音淡淡，刚被揉过的脸还臭着。
“嗯，对，”乔可离没有挣扎，反正在祝今禾的大腿上坐着还挺舒服，累的是对方不是她，没有逃离的必要。
她换了个方向，转过头，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睛，又道：“要我再疼你一点吗？”
祝今禾像是猜到她的下一步动作，及时抬手拦住了她，禁锢住她的双手。
乔可离眼神半点不避让，像是在证明什么。
两人像是在玩对视游戏，先眨眼的是输家，就这么盯着，谁也不让谁。
长时间盯着同个物体会让人意识涣散，越看越觉得不像，此时乔可离就是这样的状态。觉得眼前的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至于这张嘴，更是令人心生厌烦。
所以，乔可离觉得她有义务惩罚一下这张惹人烦的嘴。
“嘶——”
唇瓣上生生被咬了口，祝今禾冷嘶了声，这人属狗的吗？而且还是恼羞成怒的小狗。
乔可离侧坐在她的大腿上，被夹在她和办公桌之间，行动范围有限，别说离开了，动一下都难。祝今禾微微施压就让她被迫后仰，全靠着这人手臂的力量作支撑。
同时也被迫接受她的“报复”。
虽说是她发起的进攻，但却是于她不利的局面。她只能被迫反抗。
祝今禾的动作比她温柔，和以往一样，唇齿间熟悉的血腥味，也分不清是谁的，更分不清是咬的，还是力度太大，碰撞导致的摩擦出血。
谁都不喊停，谁都不认输。
乔可离更是倔强地睁着眼睛，用眼神迸发着狠毒的力量——咬死你。
但在祝今禾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像是说不够，有本事再重点。
她微微弯唇，手心换了方向，唇上的力度也轻柔了许多。
渐渐地，乔可离的不适变成了另一种，令她难以启齿的，想推开又来不及的汹涌。
凭着仅存的意识，乔可离看清祝今禾眼中的狠劲儿，带着怨气和怒意。
这是拿她当出气筒吗？
乔可离试图推开她，声音模糊地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惹你生气你不能找谁吗？”
“这不正找着么。”
“我怎么你了？”
“就是因为你没怎么我。”
祝今禾的呼吸都是烫的，不仅呼吸发烫，就连手指和掌心都是热的，烙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乔可离并不反感两人活动，但这是公司，在她的办公室。
什么叫“就是因为你没怎么我”？
讲不讲道理。
乔可离听见办公桌抽屉拉开的声音，只能凭着声音猜测，她在拆包装。
她记得一周前祝今禾和她说过，家里没有指套了。
那时她还生气地怼了句：“没有最好。”
本就发烫的脸颊此刻更是滚烫。
“这是办公室。”
“嗯。”
“你的办公室。”
“嗯。”
祝今禾抵着她额头，贴着她唇瓣：“不是说疼我吗？”
乔可离喘着气，抿唇：“不是这个疼法。”
她现在甚至觉得祝今禾就是为了让她和她一起生病，故意报复她。
不过，报复她什么？
住在公司不回家的人不是祝今禾吗？
乔可离觉得这人无理取闹。
“嗯，湿｜了。”
祝今禾淡淡的一句话，让乔可离脸颊的热气直充脑门。
这！人！怎！么！这！么！烦！
“你没有吗？”乔可离咬牙切齿，顺着她的裙摆往下。
祝今禾眸光深邃，回答的“嗯”带着些许沙哑。
乔可离挣扎，去抢她手上那盒粉粉的东西。
不管怎么，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祝今禾微微侧身，将人抵在办公桌边，本就坐在她大腿上的乔可离被迫张开腿和她面对面。
祝今禾捏着她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揉捏，扯着唇角，嗓音沙哑：“真把自己当上位者了？”
乔可离吞咽了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祝今禾。
属于上位者的冷漠和俯视，在这种情况下，乔可离心尖颤了颤，很奇怪的悸动。
之前的仿佛都是她的谦让，此刻的祝今禾才是真正的她，坐观全局的掌控者，在明确告诉她，她不让了。
可奇怪的是，乔可离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被她从上往下望着时，有种羞耻却又愉悦的快感。
心软和臣服是两种极端。
她却在祝今禾身上都体验到了。
乔可离仅剩的理智在与她做争斗，不甘做弱势方，这是不好的信号。
就在两人最激烈时，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很轻很轻，像是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乔可离顿住，神情紧绷。
这是在办公室里，和外面的人仅隔着一扇门。
是下属员工在询问。
然而身下的人却半点没反应，手指还在她身上玩着。
明知办公室里隔音效果很好，但乔可离依旧大气不敢喘，生怕被发现端倪。
明明这是祝今禾的公司，该怕的人是她才对，但偏偏这人还在淡定地玩弄着不属于她的肌肤。
乔可离轻颤着，咬着唇，推了下她。
祝今禾微微抬眸，手上动作半点没停。
外面的员工还在敲门，不知文娜去了哪里，也没有阻拦。
身上的人轻颤着，更惹人怜爱。
祝今禾一改往日在她面前的温和，语气冷然道：“能乖了吗？”
乔可离难忍地咬唇，总算不再像之前一样浑身带刺，轻轻点了下头。
祝今禾抬头，亲吻了下她的唇角，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复外面的人，又重新看向她。
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不知何时帘子已经被关上，望不见外面的灯火阑珊，办公室里更显昏暗。
“记住了吗？”祝今禾埋头，轻轻蹭着，汲取她身上的柔软和香气，半褪的衣衫肩带松松垮垮，她低头，齿尖在那豆子上轻咬，舌尖抵着亲吻。
乔可离往后仰，抬着下巴，紧咬着唇瓣，发出难以克制的声音：“嗯？”
过了许久，祝今禾眉头舒展，在她怀里抬头，仰视她：“疼我的方式。”
乔可离微睁着眼睛，只能凭借着微弱的光判别她脸上的神色。如今喉咙里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嗯。”
这声像是刺激了对方。
乔可离并不知道那之后她怎么坐到了办公桌上，最后又怎么绕到了休息室。
直到两人结束时，乔可离脸上的热意一点没消散，看了眼凌乱的办公桌和休息室。
祝今禾整理了下裙摆，懒懒地说了句：“会有人收拾。”
收拾的人是文娜找的，顺便还给两人拿来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全程没有多看多问。
离开办公室时乔可离脸颊通红。
直到上车文娜也没有向两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乔可离坐在后排，脸紧贴着车窗，试图借此消热，不仅是脸上肌肤的热，还有那颗跳动不安的心脏。
祝今禾这人变化太大了。
体位的改变甚至能够影响她态度性格。
在柔弱与冷漠之间切换自如。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冲向云端，然后不顾一切地想往下坠落。
“你……”
乔可离刚出声，驾驶位的文娜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她，飞快地收回目光。
她降低声音，推开那只不安分的手，将话说完：“你够了。”
祝今禾轻笑，掌心从她腿上抬了抬，朝上，像是暗示：“疼我。”
乔可离哪里知道她现在说的疼是什么意思，只好紧紧握住那只手，又怕这人不满说出什么混账话，往她旁边挪了挪，将那人脑袋强行靠在自己肩膀上，说：“睡。”
祝今禾没挣扎，唇角微微上扬，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力度，最是挠人。
像是羽毛划过心尖，痒痒的。
她将头朝向窗外，任由那阵痒意蔓延。
第52章 向她走来
◎127秒，你向我走了十三步。◎
两人还没回家, 佳佳就在门口趴着等了。
跟着车灯照射的方向，乔可离看见原本还趴在地上的小狗飞快地冲了过来。
车停在院子里，乔可离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蹲在佳佳面前, 摸了摸它硬邦邦的脑袋。
祝今禾从另一边出来, 和文娜交代完事情后才走过来, 看着一人一狗就这么蹲在院子里。
智能感应灯已经打开，花园里亮堂堂的。
“这么看着还挺像真狗。”乔可离看它摇尾巴的样子，忍不住感叹了句。
看她动作轻柔, 语气温和，与方才对她的样子截然不同，在她这儿人的待遇还不如狗。祝今禾嗤笑, 不做回应。
乔可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咽下，转瞬唇角挂起了笑容，歪着头看她：“你也别生气。”
知道从她嘴里吐不出来好话，祝今禾静静看她弧度变得越来越大的唇角，然后听见她说：“它再怎么像狗也没有你像。”
“所以不用觉得不开心。”
“啧, ”祝今禾摇摇头，“你骂我是狗, 那你刚刚在干嘛？”
乔可离唇角笑容僵滞，瞪了眼她：“忘了。”
祝今禾微微弯着腰, 贴近她耳边轻声道：“我提醒你, 半小时前, 在办公室, 你说祝今禾……”
“停——”乔可离及时打断。
奈何祝今禾不听, 笑笑继续说：“再快点, 还要。”
“闭嘴，我没说过。”每个字都像是从乔可离牙缝里蹦出来，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温度，这会儿又被她三言两语激起，乔可离觉得她每次在祝今禾这里吃瘪都是因为脸皮不够厚。
“嗯嗯嗯没说过。”
有的人嘴硬的时候最可爱，气急了龇牙咧嘴，却仍旧像只小白兔。离得太近，祝今禾忍不住捏了下她因为气急而嘟起的脸颊。
“你！”
“谁是狗？”
“……”
“谁是小狗？”
退一步海阔天空。
乔可离在心底安慰自己，不要与厚颜无耻之人争辩，但是要她承认自己是小狗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
“它是。”乔可离抬了下头，指了下旁边安静听两人讲话的佳佳。这机器狗过于听话懂事，从来不会打断两人的聊天。
祝今禾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忍不住弯了弯唇。
有什么好笑的。
面对恶势力她能屈能伸。
“烦死了，我饿了。”乔可离气呼呼地起身，往房子里走去，佳佳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个小尾巴似的。
早在她交代完事情之后，文娜就已经开着车离开了。
祝今禾抬头看了眼星空，没往里走。
乔可离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等她走到门口准备关门时，那人还在原地。
“喂——”乔可离将头探出门外，看向她。
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乔可离却看见了那只朝她伸过来的手。
“……”
又犯病是吧。
这才几步路啊，又不是腿脚走不动，还要她去拉？
惯的。
“啪——”乔可离将门关上，爱进不进。
夏天的夜晚，闷热的风，月光皎洁。
祝今禾依旧没动，心里却在数着数，从1开始，不知何为结束。
但她并没有数太久。
那扇刚关上的门，没多久便重新打开了，屋里白炽灯光映射在地面，与花园里的昏黄相映衬。
“你真麻烦。”乔可离嘴里嘟囔着，一步步朝她走来，步子很急，看得出来烦躁。
然后抬手牵住那只悬空的手。
但这人不识好歹，即便她出来亲自拉她进家，却依旧不动，还望着她笑。
她皱眉侧过脸：“笑什么？”
都发烧了，还在外面吹风。
虽说这风是热的，发烧的人看上去也挺健康，但是……
倏然间，乔可离又觉得是自己傻。
在外面多站会儿也没什么，说不定这人就是单纯地不想做饭。
刚刚那笑声总不能是在笑她。
就在乔可离的耐心快要消失时，她感觉手背被捏了下，动作很轻柔，也可以说是抚摸。
听见祝今禾温柔的声音：
“127秒，你向我走了十三步。”
乔可离怔愣。
所以刚刚这人是在数数吗？
数她什么时候回头找她，数她走来要用多少步？
乔可离不是很理解她的行为。
“突然……”乔可离抿唇，声音很小，“抽什么风。”
都回家了，没事数这些干嘛？
祝今禾轻笑着摇头。
只当她是无聊，乔可离沉默几秒后，催促道：“饿了。”
嘴上重复好几遍饿了的人，进了家门却没有直奔厨房，而是坐到了沙发上，将茶几上的药摆正，从医药箱里拿了支体温计出来，朝她招手：“过来。”
“不用我教你怎么用吧？”乔可离说。
“嗯。”祝今禾弯唇，接过体温计放在腋下。
看她乖乖量体温，乔可离也松了口气，这人好像有病似的，时犯时不犯，刚刚她还紧张让她量体温会不会又提要求。
连家里哪儿有糖她都想好了，祝今禾要是不配合，她就拿糖当奖励。
想到这儿，乔可离突然沉默了。
她为什么要担心祝今禾不配合？到底是谁的身体？这人又不是小孩。
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乔可离想到这个比喻忍不住呸呸了声，引得祝今禾看向她。
“看什么看？”乔可离语气凶狠。
祝今禾垂眸望向茶几，没说话。
语气太凶了？
乔可离悄悄看了眼她。
“叮——”厨房里传来提示音。
是她刚刚烧的水好了。
乔可离进厨房端了两杯开水出来。
祝今禾仰着头看她。
乔可离没理她，将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从药箱里面将感冒灵和退烧药都拿了出来。
“幸好上次买了很多药。”乔可离喃喃道。
祝今禾的目光落在她撕药包的青葱手指上，缓缓往上，落在她的眼睫，那双澄澈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水杯。
在独自进家门的127秒里，烧了为她冲药的热水，上楼将药箱拿了下来。
祝今禾垂下眸，弯唇。
只是想看看，丢下她后乔可离会不会回头。
只是想看看，乔可离会不会主动朝她走来。
即便只是不值一提的小试探，也足以让她感到愉悦。
“看看。”乔可离朝她摊手，见她没动，伸手轻轻推了下她，“体温计。”
祝今禾回神，将体温计拿出来递给她。
“37.5。”乔可离喃喃，“不是很高，也不用吃退烧药，你难受吗？”
乔可离说完，伸手去试她额头温度。
难怪这人刚刚在办公室里力气那么大，一点都看出来发烧的迹象。
幸好不严重。
“有点。”
“嗯？”
乔可离茫然，按照这人的性子，这种时候不是会说不难受么？
乔可离又试了试她脸颊温度，盯着她眼睛问：“哪儿难受？”
祝今禾抬手，捂着那只触碰她脸颊的手，没说话。
乔可离因为她的举动愣了愣。
“祝今禾？”
今天的她还真是变化无常。
一会儿霸道冷漠，一会儿温和柔弱。
祝今禾扯了扯唇，依旧记得一周前她说的话，回答道：“喉咙有点疼。”
“哦哦对，”乔可离在药箱里翻找，将药放到她面前，“吃吧。”
然后给她泡了包感冒灵。
以前乔可离就总是感冒，这种小病小痛她从来不去医院，都是自己买药解决，所以她在家也就习惯了备药。
“苦吗？”
“不苦。”
多大的人，还怕苦？
祝今禾没动，像是在思考。
乔可离为了证明，又道：“真的不苦，我骗你干嘛。”
这人是不是不想吃药，所以故意的。
就在乔可离准备再说什么时，祝今禾将药喝了下去。
乔可离还在吐槽：“感冒灵苦什么。”
然后一边将另外的药递给她。
不过她忘了说，感冒灵不苦，但是这药丸很苦。
然后就看见咽下药后的祝今禾皱紧了眉头。
乔可离隐隐约约想起，这人好像是挺怕苦的，之前因为手腕受伤，不仅需要外敷，还要吃一点调养的药，那时祝今禾也问过她苦不苦。
看她这表情，乔可离唇角上扬，有些幸灾乐祸，都多大人了，还怕苦。
只不过她的幸灾乐祸还没表达出来，唇瓣上就传来了一阵温度，伴着药的苦味，舌尖在她唇齿间游走，她彻底尝清楚药的味道。
“你……”
“说好的疼我，”祝今禾笑，“当然是有苦同享。”
她随口回应的一句话竟成了折磨她的话柄，乔可离失语，见她将药吃完也不再说话。
算了，就当作让着病人好了。
看她眉头皱成川字，乔可离心一软拉开茶几柜，她记得里面有几颗巧克力。
然后愣住了。
“不对啊，你既然怕苦，那怎么那么喜欢吃巧克力？”
在她感受里，巧克力多少都会带着苦味。
祝今禾刚喝了口白开水，顿住，抬眸看向她，声音温柔：“因为，以前小时候有人和我说吃巧克力就不怕药苦了。”
第53章 三心二意
◎大晚上你去哪儿？◎
吃糖药就不苦了, 都是大人哄小孩的话术，乔可离猜测肯定是祝妈妈和祝今禾说的这话，没放在心上，看她将巧克力拆开放进嘴里, 喃喃道：“她说得对。”
祝今禾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抬头看向她, 神情淡淡：“你知道谁和我说的？”
“不是祝阿姨吗？”乔可离坐她旁边，见状将桌上凌乱的东西都收拾好，用过的扔进垃圾桶, 剩余的药放进药箱，表情满不在意。
等她将这些都收拾好之后才发现刚刚的话落到了地上，这人还没回答她。
她抬头, 却正对上祝今禾的目光。
像是在探究, 却又掩饰不住的失望。
失望？
乔可离不是很理解她失望什么。
她可是忍着饥饿，先陪这人吃药的，还有什么不满？
“不是。”过了半晌，祝今禾才淡淡出声。
乔可离起初对这个问题并不是很好奇，但现在因为祝今禾的态度, 导致她非常想知道答案，她说：“那是谁？”
这种话能说出来, 祝今禾还能听进去的，应该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祝今禾将茶几上已经降温的热水一饮而尽, 玻璃杯在她指间捏着, 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
此刻乔可离的耐心也出奇的好, 没有催她也没有说不感兴趣然后离开。因为从她眼神表情里, 乔可离看到了别样的意思。
这人对祝今禾来说很重要。
并且这样的重要和亲情不一样。
偶尔乔可离也会感叹于自己猜测事件的准确度, 但现在, 她却没有任何想发出欢呼的心情。
“你别告诉我，你还有个什么白月光。”乔可离喃喃，实在是这人的表情过于耐人寻味。
以往这种时候祝今禾或许会在第一时间选择解释，让她别误会，但是现在，她更多的是想探究。
“我要说有，你生气吗？难过吗？”
祝今禾说这话时表情很平静。
乔可离愣了下。
她记不得结婚前有没有问过祝今禾这种问题，但是……
当这人说出这番话时，她心脏被刺了下，酸酸的，夹杂着恼意。
“结婚前你怎么不说？”乔可离将这样的情绪归结于祝今禾的欺瞒。
办法千千万，什么合作值得她和一个毫无感情的人结婚？就算有一天她们会离婚，但这样的行为终究是不妥的。
对谁都不公平。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乔可离绝对不会和她结婚。
“你先回答我。”祝今禾淡淡道。
“我不能生气吗？你既然有重视的人，那你结什么婚？”乔可离就觉得很烦躁，给她喂什么药，病死好了，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
身边有一个，心里还要有一个是吧？
没想到祝今禾是这样的人。
她以前只觉得这人烦，但基本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结果现在……
祝今禾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张唇：“你……生气了？”
乔可离气得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问过吗？她记得她明明有问过。
她为什么不能生气？
她记得祝今禾明明说过，是初吻，没有前女友。
所以是无疾而终的暗恋？
乔可离觉得眼眶涩涩的，这人还会暗恋。
一时间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在意什么，只觉得很生气，气到想将这人扔出房子。
但转念又想起，这房子是祝今禾的不是她的。乔可离瞬间更心酸了。
“你去哪儿？”
祝今禾还没开口解释，就见乔可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门外走。
“大晚上你去哪儿？”祝今禾拦住她，挡在她面前，这才发现她微红的眼眶。
“回家。”乔可离抬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生怕不属于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这就是你家，你要去哪儿？”祝今禾拉着她手腕，不打算让她走。
大晚上的离家出走。
乔可离看了眼窗外已经完全暗下去的天空，再看了看手腕上使劲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然后换了个方向，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去。
祝今禾见她转身也没再桎梏她，看着她上楼的背影。习惯了看她的背影，今天却让她觉得有丝丝不同。
却也没让她感到开心。
想起她微红的眼眶，祝今禾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像她这么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答案。
本性多疑，即便她曾经解释过没谈过恋爱，乔可离似乎也总是会忘记这件事。
就在她准备上楼时，门外传来了“叮咚”的门铃响。
早在文娜离开时，祝今禾就顺便让她路过餐厅时，帮她定个送到家的餐。乔可离喜欢吃那家的面，但她家没有开通线上服务，只能线下打包。
来得挺及时。
卧室门被反锁了。
任由祝今禾怎么敲里面的人都不开门，她靠着门，朝里面道：“不是说饿了吗？订了你最爱吃的面。”
“不吃。”乔可离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开门。”祝今禾无奈。
“……”
“乔可离，我有话和你说。”
“……”
“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没有别的白月光。”
“……”
祝今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里面的人将门打开了。在一通劝说无果之后，她选择沉默，靠着门思索她的反应。
如果大胆一点，可以将她的反应当作是在乎？
卧室里，正生着气的乔可离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响亮的“咕噜”声，从路上开始她就饿了。
本来因为愤怒，乔可离还能暂时遗忘这份饥饿，但是现在……
都怪祝今禾。
谁让她拿着食物在外面勾引她的。
乔可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按理来说她应该开心才对，只要祝今禾有喜欢的人，那她就可以提出离婚。
她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现在……
乔可离抿唇，总不能是最糟糕的结论。
过了会儿，依旧没有听见祝今禾的声音。
乔可离从床上起身，往门的位置靠近，刚准备贴着门板听听外面的人还在不在，门就突然被敲了两声，她的耳膜被震了震。
“乔可离，”祝今禾说，“我好像烧得更严重了。”
装什么可怜。
哪有人半小时时间，吃完药还变得更严重的。
乔可离不信，打算再听听她要说什么。
但迟迟没再听见声音。
人呢？
走了吗？
过了快五分钟，没再听见一点动静。
会不会是难受了，回房睡觉了？
乔可离握着门把手，打开门的那瞬间，她告诉自己，她是为了那碗面，不是怕祝今禾病死。
房门打开，祝今禾站在门外，将手里的面递给她：
“喏，还热着。”
乔可离愣了下。
她记得打开门时她是挺生气的，但是现在……
“去楼下吃？”祝今禾问。
乔可离冷哼了声，没说话。
有那么几秒，祝今禾很想提醒乔可离看看自己的表情，像不像吃醋而生气。
但她不敢。
怕这人不开心直接又回房间将自己锁在里面，赶她走。
祝今禾知道那些记忆对乔可离来说可有可无，但对她来说却很重要。
所以一开始，看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问她谁说的这话时，祝今禾是有些失落的。
但看她置气不满那一刻，祝今禾那份失落也淡了许多。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至少她还是在意的。
乔可离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走在前面往楼下走去，祝今禾跟在她后面。
出门时，乔可离就发现了，等在门外的不仅有祝今禾还有佳佳。
只不过佳佳没有祝今禾聒噪，只安静地等在门边，她出来时，也跟着下楼。
可可爱爱的小尾巴。
“你去买的？”乔可离走到餐桌前坐下。
她记得这家店不送外卖。
“文娜路过订的，让跑腿送过来的。”祝今禾坐在旁边帮她将包装盒打开，淡淡道。
“冷血的资本家，就会折磨打工人。”乔可离冷冷道。
“下了班的工资都是三倍，”祝今禾帮她拆开筷子，思索片刻，问，“低了吗？”
乔可离眨了眨眼睛，接过被递到眼前的筷子。
三倍这个数字，让她没办法说出违心话。
但让她夸，她也不想夸。
“还生气？”
“没生气。”
“眼睛都红了。”
乔可离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而后瞪了眼她，刚刚开门前她就看了，和平常没差别她才开的门。
祝今禾莞尔。
乔可离戳了戳碗里的面，装作不经意道：“总不能是你那小青梅吧？”
祝今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谁，不清楚怎么又扯到了沈惟念，她道：“没有。”
乔可离低头，夹了块肉，小声道：“不是她就行。”
毫不掩饰的不喜，让祝今禾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她记得之前乔可离也提过沈惟念，但至少会隐藏态度，和现在的反应天差地别。
此时此刻她才确定，乔可离对沈惟念的态度很微妙，某种意义上来讲，也许是因为她们关系的进步，所以乔可离现在愿意和她袒露最真实的情感。
祝今禾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这么说？”
第54章 有个朋友
◎看见烦，看不见也烦。◎
“没有为什么, ”乔可离吃着面条，不在意地说道，“人与人之间存在气场不合，你懂吗？”
“不懂。”祝今禾诚实摇头, “上次你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关于你俩掉水里我会救谁。”
乔可离见糊弄不过去, 闭嘴沉默。
祝今禾继续问她：“所以原因是什么？”
这种时候捡她爱听的说总没错。
乔可离犹豫几秒，喃喃道：“其实是因为，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 我现在和你领了结婚证，那我肯定要介意这些事情，对吧。”
虽说是为了故意让这人听着开心, 但祝今禾的反应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不至于笑得这么开心吧？
乔可离咳嗽了下, 提醒她：“但是你也别太得意，我这种介意是因为我没有青梅竹马，我为自己难过，并不代表着我对你有其他感情。”
“哦？”祝今禾挑眉，也不知将话听进去了没。
但很快乔可离就听到了答案, 因为她说——
“那你刚刚眼睛红什么？”
乔可离被噎了一下，小声辩驳：“谁眼睛红了。”
“你。”祝今禾这人一改常态, 说话咄咄逼人。
“和这理由一样，”碗里面的面见底, 她将筷子一放, 肚子还有些饿, 她揉了揉继续说, “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 但是你却有, 这对我来说就很不公平。你有，那我也得有，就算没有我也要有。”
乔可离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意，心脏就跟火在烧似的，很烦躁。
祝今禾手撑着侧脸，偏头看她。
她本就不饿，这家店份量本就少，两碗才抵得寻常面铺里一碗的量，所以买回来的两份面都是给她准备的，见乔可离揉肚子，祝今禾垂眸看了眼没开封的面。
“你没有喜欢的人？”祝今禾看向她，唇角微扬，平添几分温柔。
乔可离不清楚她明知故问什么，认真道：“没有。”
当她在想更多的话去反驳时，她看见眼前的人抬了抬手臂，她呆呆地顿在那儿，感受到自己的唇角传来浅浅温度。
祝今禾离得很近，她能够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白净的鹅蛋脸，紧抿的唇瓣，让她看起来多了些清冷感。
“没有吗？”她掀着眼皮，眸光深邃，像是要穿透她灵魂深处。
乔可离呆愣着，直到祝今禾的拇指从她唇角离开，才回过神，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句话，唇角被她擦拭的地方灼热，将她整张脸灼烧，耳垂更是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
这不是祝今禾第一次无缘无故地靠近她，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有些招架不住。
谁让这人的脸好看。
“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喜欢这种感情，并不是说一定要看到她觉得开心，也有可能是烦恼，看到她觉得烦看不到也烦，听见她有喜欢的人更是烦躁，甚至会难过气愤到想哭。还有，在她靠近时，会脸红会心跳加速。”祝今禾语速很慢，生怕她听漏掉。
说完，她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嗯，就像你现在这样。”
一向牙尖嘴利的乔可离竟愣在了原地，任由她言语攻击。
“你……别太自恋。”过了许久，乔可离才喃喃出声，这人就差点自己名字了。
她捂了捂脸颊，然后心虚地放下手，这人攻击完她，就开始慢条斯理地拆自己手里的筷子和包装。
方才那话像并不是出自她口似的。
乔可离不仅生气还尴尬，气恼地从祝今禾手中夺过筷子和面，说：“你别吃了。”
就会胡说八道的人，没资格吃这么好吃的面。
祝今禾看着她将盖子打开，用筷子搅拌，心间突然闪出一个问题。
她很想知道，此时此刻正处于气恼边缘的乔可离会不会愿意和她分享。
然后，即便不饿，她还是故作姿态地说了句：“给我留点？”
没有提她是病人，也没有说她很饿。
就看这人有没有良心。
乔可离瞪了她一眼，然后用筷子卷了很大一筷子面，就在祝今禾以为这人要吃下去的时候，她看见乔可离顿了顿，只将其中一小半放进了先前的碗中，给她留了一大半。
甚至她有种直觉，如果不是碍于面子，乔可离有可能会直接还给她。
想到这种可能，祝今禾弯了弯唇，接着刚刚的话补充道：“哦，还会心疼她。”
然后收到了预料中的一记刀眼。
最后剩下的大半碗面，还是进了乔可离的腹中，祝今禾平时就吃得少，平日里喜欢吃夜宵的也是乔可离。
乔可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确实很少看见祝今禾主动吃夜宵，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饿了，拉着祝今禾做伴。
高中时的野炊，后来在祝家，几乎都是她说的饿。
看在面的份上，乔可离决定不和祝今禾计较。吃完饭，拉着她在花园里随便溜达了两圈，给花花草草浇了浇水，等到消食了，才回房间洗漱，两人规规矩矩的，难得祝今禾没有来烦她。
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落。那种感觉很微妙。
房间里熄了灯之后，乔可离打开手机中梁晓雨的聊天框，打了一排字，还没发出去，就又删掉。
然后愤怒地踢了一脚祝今禾。
毫不意外，两人间的争斗就这么爆发了。
以她画三八线，祝今禾不听越线，她犯困最后懒得管，任由对方抱着结束争斗。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乔可离感觉自己被祝今禾pua了，她脑海里开始无限回荡祝今禾的话，并且有意识地做着相反的行为。
比如，明明是文娜来接的她，她很好奇祝今禾怎么没来，但她忍住了这份好奇。
再比如，很多次她都想和祝今禾吵架，但她会思考这样问会不会显得她在意祝今禾，于是忍住了。
明明这是对待敌人的态度，但她却莫名心虚，甚至偶尔也会无意识地认同祝今禾的话。
这样的情绪让她很烦躁。
但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以出差的名头，离开了云城。
无数次她都想，为什么她不能像祝今禾一样脸皮厚，再不济将话喂回去。
她也诬陷祝今禾喜欢她好了。
要自恋，大家都自恋点。
乔可离深呼吸，眼见着离下班还有十分钟时间，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她打开手机给梁晓雨发了条消息。
乔可离：【在干嘛？】
梁晓雨：【在呼吸。】
【怎么了？要请我吃饭吗？】
乔可离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仔细算算她好像有很多天没见梁晓雨了。
乔可离：【好，时间你定。】
梁晓雨：【就今天吧，我刚正准备找你，刚测试完产品，路过你公司附近。】
乔可离觉得这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于是搜了搜附近的美食店，给她发过去。
梁晓雨选了家西餐厅。
离下班还有五分钟。
乔可离看见林珈进了办公室，然后没多久出来，离开。
再然后卢行也跟了出来，问旁人林珈去了哪里。
有人说她走了，将卢行气得不轻。
自从上次之后，林珈真就直接冲到了卢行办公室，将自己这几年的kip报表扔到了他桌上，让她说说这几年有哪里对不起公司，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乔可离起初也很惊讶，没想到想通了的林珈火气这么大。当然，她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用眼泪哭诉。
正巧公司老板蒋文路过听见，询问了一番。
林珈一生气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卢行在职场打压女员工，但是又逼迫女员工应酬的事儿一并说了出来。
不管是碍于面子还是出自真心，蒋文都罚了卢行，并且还立了条新规矩，名为保护女职员。
然后离开时，蒋雯看见了她，顺便还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从正芯离开之际，她身上带着个人研究项目，这也是未来科技放任她的理由。
【晚上归。】
——来自祝今禾
谁管你晚上回不回。
乔可离从思考中回过神，低头看见这条消息。
卢行这些天找遍了理由想找林珈麻烦，但都被怼了回来。而林珈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她已经打算找另外的退路了。
应该是说，从她懈怠这份工作起，就已经在找下家公司了。
那天林珈还神神秘秘地告诉她的小姐妹:未来科技要被收购了。
乔可离进这家公司时，并没有听说过这回事儿，如果知道最终还是会和祝今禾的公司扯上关系，她说什么也不会来未来科技。
【今晚，晚归。】
乔可离想了想，她还是给祝今禾发了条消息。
但凡这人早点发消息来，她也不会……
等等。
乔可离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下来，茫然地看了眼正低着脑袋工作的同事们，环顾一周，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实的自己。
不是在梦境里。
这几天因为祝今禾的话，她做了好几个噩梦，都是梦见祝今禾问她——“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
这样的话听多了，以至于每次醒来她都异常气愤，甚至感到怅然若失。
然后身旁空空，也找不到出气筒。
日复一日，这几天堆积了很强的怨气。
但是此刻……
她不是在梦里。
她不该期盼着见到祝今禾才对。
乔可离不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反应，但她觉得至少不应该是这样。
她不该迫切地想见到祝今禾才对。
难道是因为多日的怨气得不到消散，想找个出气筒？
以往同样的解释，却在这种时候没有办法再劝服她。
她意识到好像不是这样的。
但应该是怎样她却说不出口。
或者说，不想说。
满怀心事的乔可离没有再回复祝今禾的消息，她心事重重地推开了那家和梁晓雨约好的西餐厅。
梁晓雨已经等她有一会儿了，见她进来朝她招手示意，将菜单也推到她面前，还来不及寒暄，就听见乔可离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我有一个朋友，她总被某个人困扰，看见烦，看不见也烦。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很讨厌这个人？”
第55章 日久生情
◎我们能离婚吗？◎
“你的朋友？”梁晓雨的关注点在这声朋友上, 她记得没错的话，好像大家觉得问题难以启齿时常常会拉一个“朋友”出来顶锅。
但按照她对乔可离的了解，不会做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情，并且两人关系要好, 有什么话不能聊。
所以最后梁晓雨还是认为乔可离说的是真的, 她真有一个朋友需要解惑。
“重点不是这个。”乔可离心虚地打断, 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她后面的话吗？
但梁晓雨仍旧追问：“你哪个朋友啊？”
乔可离：“你不认识。”
“怎么可能，你的朋友我都认识。”梁晓雨心底升起了胜负欲，认为乔可离的朋友她不可能有不认识的。
“……”乔可离眼睛转了转, 随便拉了个人出来，“顾妙。”
“嗯？”梁晓雨眼睛亮了亮，“她啊！那我认识啊！”
所谓的急病乱投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明知道梁晓雨可能没办法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她还是将希望放在了梁晓雨身上。
原以为在她这样说之后, 梁晓雨就能够好好回答她的问题了，但是没想到却听见对方说：“你说顾妙，我想起一件事儿，最近她有去找过你吗？”
乔可离心思在自己的问题上，大概算了下时间, 然后回道：“一个半月前见过。”
自从那次顾妙从她家离开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
实际上自从毕业之后, 她俩就没什么必须见面的理由，顾惜在时, 研究项目的原因, 她不得已也总会和跟在顾惜身边的顾妙见面, 再后来顾惜出国, 临走前拜托她照顾一下顾妙。
说是照顾顾妙, 但想来更多的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关心, 担心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市孤单。
但是，一向善解人意的学姐似乎找错了人，顾妙本来就看不惯她，两人相处自然也不算愉快。
所以在顾惜刚离开时，她俩没见过几面，乔可离碍于情谊，偶尔会象征性地约她吃饭。
起初她以为按照两人的关系，顾妙大抵也是不想见她的，但是没想到顾妙不仅没有拒绝，还每次都来了。
她用着学姐的态度问候顾妙的学业和生活，但每次顾妙说话都不算好听，常常让她失语。
生气谈不上，但确实刺耳。
她每个月问候顾妙是出于感谢顾惜对她的好，但如果每次见面都必须面对她的针锋相对，那她觉得大可不必。
所以在第三次见面时，乔可离明确向顾妙表达了自己约她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学姐的托付，如果见面让她感到不愉快了，下次可以不用见面，顺便和顾惜说一声。
顾妙比她小，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妹妹，说这话时某种程度上也是在照顾顾妙。
不过顾妙并没有同意她的提议，只是反驳她说，答应的事情就应该做到。
之后两人总算能平静地一起吃吃饭，聊聊学业和工作，偶尔梁晓雨也会加入其中，当她被顾妙阴阳怪气时，梁晓雨也不会像她一样无所谓，都会替她怼回去。
梁晓雨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后来也发现顾妙只是嘴毒没有坏心思，并没有真的想伤害她之后，也松懈了防备，一来二去也算是成了普通朋友。
所以当她出车祸后，梁晓雨也能够放心将她交给顾妙。
想到这儿，乔可离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许久没见到顾妙，也没听见她的消息了。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问这话了。”梁晓雨神秘兮兮地低着声音。
乔可离心尖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回道：“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梁晓雨撩了下头发，撑着脑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听得乔可离浑身不自在，她垂眸，手中握着笔在菜单上胡乱勾了几道，然后叫来服务员递给她。
等到心情平静到能够听答案之后才问道:“所以答案呢？”
乔可离此刻想听到的是答案。
不，具体说来，应该是合她心意的附和。
“答案就是——”梁晓雨卖着关子，等到眼前人脸上浮现出不耐之后，食指在眼前摇了摇，“不是讨厌。”
“是喜欢。”
乔可离怔愣。
虽说她确实想到了这个答案，但是从梁晓雨口中听见时却令她难以接受。
她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都恨不得咬死她了，怎么会是喜欢。
明明是讨厌才对。
刚回答的问题被对方反驳，梁晓雨不服：“怎么不可能。”
并且还开始列举一堆道理：“讨厌一个人，只会看见这人就觉得烦，巴不得再也不见，怎么可能会因为见不着而烦恼？”
“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这不叫烦，”梁晓雨顿了顿，思考半晌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更贴切的来说，应该是思念。”
乔可离张了张唇，大脑一片空白，理智上她觉得梁晓雨说的不对，可又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过了许久才想出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话:“如果是思念，那见面应该开心才对，怎么会针锋相对。”
“这很简单啊，应该她在挣扎反抗，在自我融洽，可能是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可以喜欢这个人，但是感情上又控制不住地被这人吸引，喜欢和讨厌同时存在并不违和。”
梁晓雨自认为这段时间的心理学纪录片没白看，讲出来的话都头头是道，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如果不是看乔可离的样子还是不相信，她此刻都会为自己欢呼鼓掌。
乔可离突然很后悔。
她或许不该来这一趟。
这个答案让她难以接受。
梁晓雨是第一个告诉她喜欢和讨厌同时存在不矛盾的人。
不得不承认，年少时，她曾被这样的情绪所困扰。
是对巧克力，也是对祝今禾。
她讨厌祝今禾的张扬闪耀，同样也会不自觉地看向那道光。
喜欢与讨厌在她看来是两种矛盾的情感，为了不被失控的情绪裹挟，她极力地寻找一个确切的答案。
并且很主观地将这个答案定性为讨厌。
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也从未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她认为是，那就是。
感情会操控人的情绪，做出不理智的选择，不受控制的感觉不好受，将自己放在低处去喜欢年少时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人，于她而言更不可能。
“你猜错了。”乔可离很认真地再次反驳。
“……”梁晓雨叹了口气，服务员正好将菜端上桌，她抬头看了眼，等人走了之后才继续说，“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这样的感情，但是感情本来就是不受控制的，不管怎样你应该面对事实。”
乔可离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从梁晓雨说这是“喜欢”之后，她的心跳就不断加速，跳动声震耳欲聋，感觉她的胸腔都快被震碎了。
在梁晓雨眼神注视下，乔可离无处遁形。
就在她准备摊牌，寻求更多办法时，听见梁晓雨的叹息声——
“我知道你一直将顾妙当妹妹，很难接受她喜欢你的这件事情，想告诉她对你的针锋相对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讨厌，但是你怎么不尊重她的感受呢？她既然敢说出来肯定是因为想清楚了，既然这样你利索地同意或者拒绝就行了。哦不对，不好意思忘记你是已经结了婚的人了。”
乔可离思绪突然卡住了，缓慢地抬头眨眼：“什么？”
她说谁？
“你不是帮顾妙问的吗？”梁晓雨笃定是这个原因，继续说，“自打她知道你领证之后，三天两头来询问我你今天离婚没，我再傻也能猜到了。”
乔可离顿住，眼神茫然，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梁晓雨一边说着一边翻开自己的手机，找到聊天记录，递给她看：“我真无语，在我聊天框每天打卡签到。”
乔可离定睛去看，发现上面一溜烟下来全是差不多的对话。
顾妙：【乔可离她离婚没。】
梁晓雨：【人家恩爱得很，别一天天诅咒她。】
顾妙：【她离婚没。】
梁晓雨：【没有没有，说多少遍了。】
……
顾妙：【离否。】
梁晓雨：【否。】
相差不大的内容交流下来，最后变得意简言赅，甚至只用标点和符号就能够交流。
顾妙：【？】
梁晓雨：【×】
乔可离皱着眉看完了两人的聊天。
这和喜欢沾边吗？难道不是希望她离婚？
梁晓雨接着说：“看到没，就关心你什么时候离婚，起初我也觉得她是在诅咒你，但是后来我就发现了，她并不是在诅咒你，而是在等你离婚然后出手。”
梁晓雨声音极小，问她：“我是不是很厉害？根本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就猜到了。”
喜欢？
顾妙吗？
从两人认识起，顾妙就喜欢给她甩脸子，但真正伤害她的事儿倒没做过，反倒之前在她被研导女儿为难时帮过她。
“你确定，这是喜欢？”乔可离喃喃自语。
“确定肯定。”梁晓雨回答得非常自信。
过了会儿，梁晓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在破坏一个家庭，于是又语重心长地说：“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你和祝今禾不也谁也看不惯谁嘛，哦不，主要是你看不惯她，她对你挺温柔宽容的。”
乔可离喉咙被堵住了，感觉现在的自己身处大雾里，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前进也不知如何后退，像是卡在了一个缝隙里。
“我对顾妙不也挺宽容？”
“是挺宽容，”梁晓雨又觉得她说得对，“那这么看来，祝今禾和你倒挺像，采访一下，你对顾妙什么心理？”
乔可离情绪缓缓平静下来。
她在挣扎犹豫的，其实对祝今禾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幼稚，不爱搭理。”乔可离将对顾妙的态度慢慢讲了出来。
梁晓雨长长地哦了声：“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祝今禾肯定不是这种心理。”
乔可离看了眼她，没说话。
梁晓雨莫名觉得乔可离想听的不是这个答案，于是她急忙改口：“我感觉祝今禾应该是在意你那种。”
乔可离现在不是很想听见祝今禾的名字。
让她心绪很乱。
她是一个很念旧的人，简单的情绪会让她消化很久。比如意识到，她可能不是讨厌祝今禾，而是喜欢。
近十年的认知被颠覆，乔可离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承认喜欢，也就意味着，要将可以刺向自己心房的尖刀给了对方，她不敢赌。
乔可离正想着事情，握着刀叉的手指僵硬，切了好一会儿才将牛排切开，她还没品尝，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手中的叉子也应声砸到了餐盘上。
响声吓了梁晓雨一跳，她问：“怎么了？”
乔可离看了眼消息，面无表情地将手机熄了屏，微微蜷缩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犹豫和慌乱。
此时收到祝今禾的短信，就好像心思被戳破，被当面抓包。
为什么要喜欢祝今禾？
是因为习惯，因为日久生情吗？
是不是因为待在祝今禾身边久了，习惯了她的存在，或许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只是一种错觉，是因为讨厌产生在意的错觉，从而以为是喜欢。
直到现在，乔可离依旧在做主观判断。
年少时，她觉得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祝今禾。
长大以后，她觉得任何人都不行。
她只想一个人好好的，不受伤害地过完短暂的几十年人生。
所有的相聚都会有离别，交付真心的代价是会被背叛，会被抛下。
就像她妈妈一样。
从始至终，乔可离坚持的都是要爱自己胜过爱别人，后来她明白，这样的人不应该玷污爱情。
和梁晓雨拍完合照，直到离开乔可离也没有回复祝今禾的那条消息。
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还命令她不能在外面吃太饱，记得回家陪她吃。
她意识到，不知何时，她和祝今禾的关系已经进步到即便对方用命令的词语和她说话她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
甚至心底最先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听话，想回家陪她吃晚餐。
她自诩聪明，偏偏今天犯了傻，不该去追问答案，又或者说没有从梁晓雨口中听见想要的附和时，就应该阻止或是劝服自己。
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作茧自缚，自我纠结。
乔可离离开餐厅后打了辆车，回到了之前自己租的房子，没有回祝今禾家。
她需要时间冷静。
她不是个勇敢的人，相反她习惯否定。在别人看见幸福时，她看见的是背后的不幸。大学选修心理学时，老师说她看上去积极乐观，实则却很悲观。
在一起会分手。
相爱的结局是背叛。
两个互不在意的人，即便绑在一起也不会受伤，她提醒祝今禾，但是没想到自己先越了线。
但她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上次回来是半个月前，家具上落了灰，刚进门有股灰尘味道。乔可离走进卧室，停在了书架前，目光注视着上面的某本无名册。
那时她之前做的标本。
是，狗尾巴草确实好看，捡起来也是顺手的事情。
那时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意祝今禾随手捏的狗尾巴草戒指时，她没有选择再次扔掉，而是从旁边摘了更多的狗尾巴草。
回到家后，用制作标本的理由说服自己，将这枚戒指永远定格。
她从未细究过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当所有人离开，她下意识地原路返回捡了起来，被朋友询问时又下意识地找了个理由。
祝今禾。
如今找到缘由，念起她的名字时，她的心尖都像是荡起阵阵波浪。
乔可离对着台灯发了很久的呆。
她沉默许久，才低下头看向手机，第一条是梁晓雨的消息，说她到家了，还发了朋友圈让她记得点赞。
往下是祝今禾的新消息——
【在哪儿。】
【不说话我去找你了。】
【你和梁晓雨一起的？】
【乔可离。】
【说话。】
乔可离突然意识到缘由。
或许是因为，她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了，她的催促，她的关心，就连身上的温度都让她无意识地眷念。
乔可离开始害怕。
她盯着界面许久，指尖微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她却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出来。
【祝今禾，我们能离婚吗？】
作者有话说：
离离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察觉到喜欢对方时第一反应不会是马上去追想办法让对方喜欢她，而是害怕受伤想要推开保护好自己，所以需要她自我挣扎一下。挣扎完肯定会主动哒。
第56章 陈年老醋
◎什么关系，拉我手。◎
在发出这声询问的瞬间, 乔可离将手机熄了屏，她好像无法面对答案。时间静静流逝，屏幕一亮再亮，乔可离不敢去看她的回复。
直到消息振动消失, 换成了铃声。
许是收不到回复, 祝今禾没选择再发消息, 而是直接拨了她的电话。
消息都不敢看的人，哪敢接电话，乔可离掐断打开静音, 被迫看见上面显示的消息。
也许是以为她像往常一样开玩笑，所以祝今禾给她分享了先前两人签的结婚协议，甚至还将里面的要点勾了出来。
【文件分享/】
【看看合同。】
【在做梦？】
后来她没有回复, 祝今禾又发了句：
【别告诉我, 你出去吃个饭，把脑袋吃傻了。】
过了会儿。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不开心吗？】
【？】
【乔可离，回答。】
是不是以为她又将她当做出气筒。
【定位，有话见面谈。】
这是祝今禾在拨她电话前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祝今禾这人其实很有分寸感，在她出门的时候常常会给她发消息, 有时候是催促她回家，有时候问她家里东西在哪儿, 但从来不会贸然给她拨电话，打扰她工作或是打扰她和朋友相聚。
只有知道她工作或聚会结束, 有时间后才会打电话。
乔可离感觉自己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根本没有理智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她意识到梁晓雨的话是真的。
是思念, 不是讨厌。
难怪每次下班前她都会想祝今禾在不在, 会吐槽她出差频繁, 还会暗暗和文娜打听祝今禾在干嘛。
乔可离觉得难受。
但又不清楚这份难受是因为意识到了超出她承受范围的感情, 还是为即将面临的分别而难受。
如果一段感情的最终归宿都会是分离，那就不要开始好了。在感情浅淡时及时抽身，保持理智，才能保护好自己。
在对方毫无察觉之时收回感情，这样谁都不会受伤害，直接从开头跳到结尾。
她自我修复能力一向很强，即便是超出预料的感情，也能够做得很好。
这份不受控制的感情肯定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不自觉接受了她的好意，并且两人过分亲密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假”的范围，除了两心相许之外，属于妻妻之间的事情她们都做了。
所以她才会恍惚，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乔可离做了很久的自我疏导，引导自己做出处理办法。所以现在她应该做的是和祝今禾保持距离，时间久了这份喜欢就会变淡。
她也就能够回到最初的自己，过以前的生活。
祝今禾还是祝今禾，她也还是她，两人也只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
将问题想通，乔可离才开始拿起手机想编辑消息，然后看见上面显示十通未接电话。
她心颤了下，有那么瞬间，她有种错觉，或许祝今禾有可能也喜欢她的。
可即便是想到这个答案，乔可离脑袋里仍旧是一片空白。就算喜欢，那又如何？感情到最后都会悲剧结尾。
面对未知的事情，乔可离一向做最坏的打算。她能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不要做感情的傀儡。
【你明天上午有空吗？】
将消息发出去，乔可离深吸了口气，心脏处传来的抽痛要比她想象中强烈。
她想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在祝今禾出差不找她，在她不爱惜身体时。只是那时，乔可离都找了能够自圆的理由。甚至可以追溯到，和沈惟念有关时。
乔可离晃神，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眼眶突然感到酸涩，她揉了揉。
“咚咚——”
门外有人在敲门。
这个时间点她不清楚是谁，她没点外卖也不会有朋友来找她，而且现在半夜的，她不打算开门。
等到外面的人听不见回应时自然会离开。
直到她收到祝今禾的消息——
【开门。】
乔可离怔愣。
从祝今禾家到她家半小时车程，怎么可能在十五分钟内就到她家。
祝今禾在门外。
这个认知让乔可离心脏剧烈跳动，愣了好几秒，她才回过神慌乱地将桌上的东西塞到柜子里。
然后走到门后面，深吸了口气，握着门把的手顿住，然后像是失去了力气，内心不断挣扎。
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见祝今禾，在没有解决烦恼之前，现在的见面只会让她先前的决定动摇。
她不该这样做。
等两分钟，只要她不开门，祝今禾会以为她没在家然后离开吧？
她松开门把手背靠着门，双手握着手机，没有新消息，也没再有敲门声。应该如她所想的，祝今禾已经走了。
乔可离透过猫眼往外看，没看见人，又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真走了？
乔可离也说不清自己应该是开心还是失落。
她缓缓将门打开，弯着身子探出头看了眼，然后和靠着墙正发着消息的祝今禾四目相对。
祝今禾脸色冷冷的，唇角绷得很直，发梢微卷看上去有些乱，身上的银白雪纺裙垂落感很强，露出她雪白的脚脖子，但脚上穿的鞋和这身裙子并不相配。
无不证明，祝今禾出门匆忙。
乔可离大脑宕机，和对方冷淡的眸子正对上，不知如何解释目前的状况，在邀请她进来和迅速关门之间，乔可离选了后者。
她刷的一下握紧门把手想将门关上，但对方眼疾手快，伸手阻隔她关门的动作。
差点夹到她手，乔可离下意识松手，骂了句：“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关门的动作那么大，要是反应慢点没来得及松开怎么办？这人手腕才刚好没多久，就这么折腾，也不怕再受伤？
“你，”祝今禾语气淡淡，上下打量她，陈述道，“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两句话衔接太快，让乔可离一时间分不出来那个单字“你”是在回答她的话，还是只是在接自己后面的询问。
但不管答案是什么，乔可离都觉得不自在。
她感觉自己现在脑子好像有病一样，祝今禾身上像是被渡了一层温暖的光辉，冒着金光，那光芒刺眼到让她无法忽视。只是就这么站在那儿，她却觉得尤为好看耀眼，桃花眼撩人，薄唇性感。
乔可离就知道，情感会牵扯她的态度，她现在连狠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支支吾吾地撒谎：“睡着了。”
甚至在祝今禾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时，她的心脏竟然也会跟着颤抖。
过度的求知欲常常会惹祸上身，她要是不好奇她对祝今禾是什么感情，就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么现在她也不至于在意对方的想法。
祝今禾抿唇，目光从她的头发丝儿游走到脚踝，总算放心下来，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突然又提离婚，还以为她遇到了麻烦。
见她安全无碍，悬着的心也才放下。
突然收到对方关于离婚的询问固然让她失神，但更担心的是她的沉默与反常。
像是突然换了个人。
“你要是没事儿的话你回家吧。”乔可离说这话不敢看她，期盼着她赶紧走，现在也不要问她有关离婚的问题。
“怎么没事儿？”祝今禾抬眼，握着门框的手微动，眼神示意她。
乔可离抿唇，不让，喃喃道：“我们各回各家，行吗？”
“你是我妻子，自然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突然和她分这么清楚，赶她走，眼神闪躲不看她，很反常。
祝今禾皱眉，难道家里有危险？
想到这个可能，祝今禾压低声音问她：“家里有坏人吗？”
乔可离：“？”
这人想哪儿去了？
“哪有什么坏人，我现在就是单纯不想看见你。”乔可离嘟囔着，这人怎么赶不走。
一个协议妻子而已，值得她这么费心吗？
那是不是其实不管和她结婚的是谁，祝今禾都会像这样关心对方？会大手一挥递卡送礼物，会接送她上班。
甚至会亲吻，会一起睡觉。
会做她们所有做过的事情。
“我惹你生气了吗？”祝今禾紧抿着唇，小声问道。
突然被瞪了一眼，虽然觉得疑惑，但更在意的是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下班前状态还是正常的，和梁晓雨吃过晚饭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并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她也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到她身边，当面交流比通过媒介要直接有用。因为能够看到对方的神情，听见她的语气。
祝今禾的语气明明是很正常的询问，甚至谈不上小心翼翼，但偏偏乔可离心要是被扯了一下，按理来说是她莫名其妙才对，祝今禾却问她，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这是属于协议的范围吗？
乔可离没有经验，甚至在感情方面也比寻常人迟钝许多，因为没有自信会有人喜欢这样敏感的她，她从来不敢往这方面多想。
乔可离沉默半晌，选择略过话题，她道：“你回家吧，我今晚住这儿。”
“你都生气了，我回什么家，”祝今禾语气自然随意，“哄好了再说。”
哄好了再说。
所以她这么着急赶来，是怕她有危险怕她生气来哄她吗？
乔可离意识到，即便她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太自恋，但还是会被祝今禾的态度影响，不自觉地猜测这样的可能。
“你……”乔可离看向别处，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是不是喜欢我。”
她从来都不是主动的人，也不会将自己放在低处。即便不清楚这个答案之后意味着什么，但至少此刻，她想问。
她想，她或许不是在意结局怎样，而是想解释自己克制不住心动是正常的，长时间的相处靠近，产生情愫是能够理解的。
要是答案一致，说不定她俩还能友好协商着保持距离，就像那些因戏生情的演员一样，用时间去缓冲，让彼此意识到这不是真的。
她俩的婚姻就是一场戏，因为入了戏所以才会动情。
这不是乔可离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并且在这之后还会有一个提醒等着她。所以今天的反常是因为知道她喜欢她了吗？所以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这个问题只有两个答案。
以不爱之名留在她身边，以爱之名被她推开。
乔可离的提醒她怎么会忘记，心头发苦，祝今禾垂下眼眸。
“别乱想，”她顿了顿，“时间到了，我会放你自由。”
哦乱想。
所以入戏的只有她，是她想太多了。
她就说，祝今禾怎么可能喜欢她。
乔可离很讨厌这样不受控制的酸涩感，她明明不想哭。她应该高兴，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伤害到祝今禾，她能够毫无负担地离开。
没有等来她的下一句话，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两人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
按照经验来看，再过几秒乔可离就会提醒不要喜欢她，顺便再赶她走。
趁她没说话，祝今禾推门，乔可离下意识退步，直到人明晃晃进屋子后，她才回神，看向已经走到沙发位置的人。
“饿了。”
祝今禾似乎并不在意方才的问题，随意地靠着沙发坐下，抬头看她。
乔可离抿唇，那阵复杂的情绪很难消散，比较起来，还是祝今禾比较厉害，能够和平常无异，她甘拜下风。
人从她眼前走过，然后径直往卧室方向走去，眼神都没落到她身上一下，察觉到这人回了卧室肯定就不会再出来，祝今禾起身，伸手拉住她手腕，说道：“别生气了。”
即便连她是不是在生气祝今禾都不清楚，只是很不喜欢她这样。
如果不是在生气，那就是因为猜测她喜欢她，故意疏远她。
对比之下，祝今禾更宁愿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她生气了，至少还能哄哄。如果答案是后者，祝今禾目前还没得到解决方案。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那多久能说话？”
乔可离被哽了下。
有的人态度真奇怪。
“只有泡面，在柜子里。”乔可离懒得深究，随手指了下厨房位置。
祝今禾却没松开她，那表情像是在让她陪她。
“大小姐，你不会连水都不会烧吧？”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怔愣。
乔可离抿唇，很懊恼。
自从上次祝今禾说过之后，她也发现了，每次忍不住叫她大小姐的时候，多半是因为不自在。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祝今禾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但因为对方的不爱搭理，连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
但能够察觉到乔可离的不自在。
难道真是因为暴露了？所以才会故意疏离她？
“陪我。”祝今禾意简言赅。
“泡个面也要人陪？”乔可离将方才的不满发泄在这件事上，“谁让你不吃晚饭的。”
像是猜到她下一句话，她又说：“我可没让你等我。”
一句比一句怨气重。
乔可离很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明明在这之前她俩也是怼来怼去的，怎么现在就觉得说这种话不自在了。
她就说，感情就是□□，害人害己，让人没办法做自己。
乔可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甚至抱怨祝今禾这种时候出现，明明她只需要一晚上的冷静时间，想一晚上祝今禾的缺点，第二天早上醒来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肯定就能够消散干净，根本不会像这样无措。
“你好凶。”
祝今禾的控诉很轻声，听上去莫名让人觉得怜爱，思及此的乔可离：“……”
傻了吧，怎么会起怜爱心理。
“等老婆吃饭也有错吗？”
等老婆吃饭。
叫得倒挺顺口。
虽然心里在默默吐槽，但乔可离那阵情绪消散了些。
说起来，祝今禾也算是为她挨饿吧？乔可离沉默半晌，歇了直接回卧室的心，往厨房走。
她走到厨房柜前，祝今禾也没松开她的手腕，她无奈只好用空的另一只手打开柜子，问她要什么味道的，却听见祝今禾说：“加两个蛋。”
乔可离：“……”
谁告诉她要煮面了，她说的是烧水泡面，听不懂吗？
这段时间她都没住在这儿，所以食材也没多少，只有前段时间吃剩的零食，和作为长期储物的鸡蛋、泡面。
乔可离抬头准备提醒她，却听见她说：“一个煎蛋一个荷包蛋。”
可以，还点上了。
乔可离火也不开了，直接反问：“你自己不会煮吗？凭什么我帮你。”
乔可离生气，却又分不清楚具体是为什么，这阵气恼反反复复，她想，有可能最气的还是祝今禾的回答。
让她别乱想，到了时间会放她自由。
“因为你不吃。”
“谁说我不吃。”
“好，那我来。”
“……”
乔可离那口气就在胸口处不上不下，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还以为祝今禾会和她吵一两个来回，怎么就突然说她来了。
“不过你要在这儿陪我。”祝今禾轻笑，语气温柔得不像是在强人所难。直到听见她气恼的反驳声，祝今禾才松了口气，好像有点正常了。
乔可离没拒绝也没同意，反正祝今禾加个水都要拉着她的手，这也由不得她同意或是拒绝。
厨房不大，两人待着略显拥挤，不一会儿涌起了水雾，开始热起来，那阵热气开始往乔可离脸上钻。
她不理解祝今禾的行为，现在拉着她是什么意思？和她一起感受厨房的油烟与高温？
毕竟祝今禾也说了让她别乱想。
“什么关系，拉我手。”乔可离挣扎着从她手心里挣脱开，但祝今禾攥得很紧，毕竟是在厨房，她挣扎得不敢太用劲儿。
祝今禾轻笑：“这不是怕我等会没房间睡吗？”
乔可离：“……”
怎么什么都让她猜到了。
她确实准备回房间反锁门，要么睡客厅沙发要么去次卧自己收拾着睡。
“你答应不丢下我，我就松开。”祝今禾说。
乔可离顿了下，神情不自在。
这人是不是不太会用词，什么叫不丢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会动感情和祝今禾故意制造的暧昧有很大关系，就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用词，不知道的还以为祝今禾多爱她。
乔可离仰着头，紧抿着唇，对她的话置之不理，从现在起她要拒绝一切暧昧，心思歹毒的祝今禾休想再波动她心绪。
这个想法还没捂热，乔可离的唇角先热了，近在咫尺又迅速离开的唇瓣，还有那抹上扬的笑容，听见她说：“怪可爱的。”
什！么！关！系！亲！她！嘴！
还！夸！她！可！爱！
乔可离眼睛都瞪圆了，抬着下巴怒视她：“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祝今禾看着她迅速红起来的脸颊，总算看见点令她满意的神色，她笑：“你动不动咬我嘴我也没和你计较。”
“要不然我们细究一下？”
乔可离：“……”
祝今禾继续道：“就拿最近的办公室纪念日来说。”
等等，办公室纪念日？
多大点事儿啊，怎么就成纪念日了。
“我确实咬了你一下，但也不至于你列它为纪念日吧？”乔可离失语，这人喜欢被咬吗？还指责她，没听出她有半点不乐意。
“不是哦，”祝今禾打断她，“不是指你咬我，而是我们在办公室里寻找快感，同理的还有浴室、沙发纪念日。”
乔可离：“……”
难为她记这么清楚了。
真是莫名其妙。她就说她会心动肯定和祝今禾的言行有关。
前嘴刚说“别乱想”，后嘴就把两人初次做的地方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将这天列为纪念日。
“你闭嘴吧。”乔可离只恨没能早点看清祝今禾的本质，在外面清清冷冷的，实际上话多气人喜欢撩人。
祝今禾笑了声，见她不再质疑方才那个吻才轻轻笑了声：“我放面了，你可以出去但是不能把我锁外面。”
乔可离不想理会她了，一获得自由就往外走。
越想越生气，她从沙发上捡起手机，打开梁晓雨的聊天框，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有人前嘴刚说不喜欢你，结果又莫名其妙地亲你，还夸你怪可爱，她是不是有病，哦对她还将两人初次那啥的地方命令，当作纪念日，这什么意思？】
梁晓雨：【哪啥？好刺激，可以展开说说吗？】
乔可离：【……审题。】
梁晓雨：【哦哦。】
【这个她又是谁啊？没名字我可不好评价。】
乔可离被噎了下，忘记编故事了，一生气直接将所有话都发了出去。
【就一本小说里面的人物。】
梁晓雨：【真的假的？】
乔可离咬牙：【真的。】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喜欢祝今禾的事情。
她不是不信任梁晓雨，而是她觉得这早晚会成为过去，她迟早会将这份喜欢淡去，多一个人知道往后就会多一份想起来的可能。
只要没人知道，那她就没有喜欢祝今禾。
那她就还是自由自在的她。
梁晓雨：【人渣！！！就是为了占便宜！！！只负责撩不想负责任！！还什么纪念日，明显就是老手！！！恶心心！】
【这角色也太膈应人了。】
……
乔可离起初是挺烦的，但是看着梁晓雨一条又一条带着怒火的评价时，她愣住了，不知不觉间开始无措起来。
乔可离：【也不至于到人渣的地步吧……这样说有点过分了……】
梁晓雨：【反正就是渣，这不就是典型的不爱你的人只爱你的身体么？你看的不会是替身文吧？】
乔可离沉默。
圆不回去了。
她竟然没有半点为梁晓雨的话而愉悦，甚至她还在自己没反应过来时已经长按内容撤回了消息。
梁晓雨：【？】
【我骂得太过分了？】
【那我也撤回。】
然后屏幕上一溜烟的小字提示对方撤回了消息。
不过梁晓雨的话确实引起了乔可离的思考。
不爱人只爱身体吗？
所以是谁都行。
祝今禾不太明白，刚从厨房出来的她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值得乔可离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她，里面全是火焰。
祝今禾将面放在餐桌上，然后又去沙发上将她拉到餐桌边。
“吃。”
奈何乔可离紧抿着唇，看上去很不开心。
难不成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可祝今禾记得乔可离并不是很介意这些事情，不该这样才对。
见她没动，祝今禾选择喂她，用筷子夹了点蛋白，抬头：“啊——”
乔可离：“……”
渣女，会撩人得很。
乔可离突然觉得当初那杯水没泼错，泼的就是她这样的渣女。
她就说怎么就走到结婚这一步了，或许就是祝今禾需要一个抱枕。
“渣女”两个字从她牙缝里蹦了出来，祝今禾愣了下，不理解地“嗯”了声。
“你这手肯定喂过很多人吧，还有这嘴是不是也亲过很多人？还拥有很多纪念日。”
“嗯？”
突如其来的指责令祝今禾怔愣。
“嗯？你还嗯。”
明明是声调上扬带着疑惑的嗯字，在乔可离听来却是承认。
这问题跨度太大，祝今禾愣了下后迅速回神，神情也从茫然到沉思。
这话怎么听起来酸酸的？像是吃了陈醋。
第57章 不要这样
◎说了不离。◎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祝今禾突然说。
“少岔开话题。”乔可离不满。
“真的。”
“什么味道？”
乔可离半信半疑, 她有小半个月没回这里了，难道是因为离开太久有了异味？
她也没感冒啊，怎么闻不出来什么味道。
祝今禾笑，将面放到她面前, 小声说：“应该是醋加多了。”
乔可离：“？”
她就说这人是在岔开话题, 什么醋加多了, 她怎么没闻到味道？
真是莫名其妙。
乔可离用筷子扒拉了下面，低眸准备尝尝能有多酸，要是没酸味祝今禾就完蛋了。
为了拥有她转移话题的确凿证据, 乔可离忍着心烦尝了口面，很常见的豚骨汤泡面，多了点食用油和鸡蛋的味道, 没有任何酸味。
“哪有醋味？”乔可离皱眉, 质问她。
“是啊，”祝今禾轻笑，“面里也没加醋，那哪里来的醋呢？”
乔可离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刷的一下脸红透了, 眨了眨眼睛，支支吾吾地说：“你在胡说什么？”
谁吃醋了？她没有吃醋。
笑话, 她现在只是短暂的失心疯，怎么可能做吃醋这种事儿。
“我为什么要吃醋？真好笑, 我喂过不知道多少人吃饭, 有什么醋可吃的, ”乔可离眼神躲闪, 不敢正对她目光, 嘴里跟背台词似的, “我就是见不过你这种行为，属实渣女。”
“你要没吃醋，你管我喂过谁，拉过谁手呢，”祝今禾淡淡道，“渣女？怎么个说法？”
乔可离：“……”
要过问还得承认她吃醋是吧？还有她这副引以为傲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乔可离觉得堵得慌，但眼前的人倒是潇洒，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方才的话仿佛没说过。
不要生气，你也没吃醋，将她当空气好了。
乔可离安抚着自己。
盯着她的脸，乔可离暗暗诅咒她这份面最好是咸得不能吃，或者吃完直接拉肚子。但不过刹那，又觉得拉肚子这个诅咒太狠了。
摇了摇脑袋。
“你是不是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感觉？”祝今禾突然的抬头，和她目光对视。
乔可离皱眉。说她没回答，明明自己先岔开话题。
“你倒挺清楚，你吃过？”乔可离反问她。
在祝今禾看来，目前所有的回答都不会令乔可离满意。
说是，那么她会追问这人是谁，说不定到时候又要开始疏远她。
说不是，这人肯定也不信。
祝今禾沉默，吃了个半饱的她不再说话，只看着乔可离。
乔可离这才发现，在刚刚她走神思考的时间里，祝今禾已经吃了大半份面，现在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还要往下吃的样子。
“像你这样，莫名其妙提别人，转移话题，”祝今禾看着她飘忽的眼神，淡淡道，“哦对，嘴里说着没有，眼睛不敢直视对方。”
乔可离：“？”
赌气似的，她将碗筷齐齐放下，像小学生上课似的双手重叠在桌上，背脊挺直，迎上她的目光。
两人谁也不让谁，像是要通过这种比试来反驳。
“所以就是说你吃过醋是吧。”乔可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不忘方才的问题。
“你希望我吃过还是没吃过？”祝今禾想了想，最终问题还是又抛给了她。
乔可离气笑了。
她就说，祝今禾会得很，现在想起两人这层关系了是吧？用这种话术骗她。
“怎么？你这么听我的？”
“尊重你想法。”
乔可离微笑，这天谁爱聊谁聊吧。
她倏地起身，指着桌上的碗筷说：“你，收拾。”
就说这人情绪变化快，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开始生气。
不过，这似乎是个好兆头。
说不定是无意识地吃醋？
祝今禾点了下头：“好。”
乔可离：“……”
“还有这地扫了。”
祝今禾：“好。”
回答就回答笑什么？
对她笑什么？
乔可离浑身不自在，说出最后一个要求：“你睡沙发。”
“好”字差点脱口而出，祝今禾及时停顿，才让这个问题换了个答案。
她摇头：“不行。”
这是她家，乔可离不是在和祝今禾商量，而是命令、安排。
“那要不然你就回自己家。”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再回到家也就快凌晨了。
乔可离觉得这个时间有点晚，但让她现在立马收回刚刚说出的话也做不到。
在她犹豫间，听到了祝今禾的回答：“我睡沙发可以。”
乔可离松了口气，她就说。
比起大晚上地开车回家，睡沙发这个选项怎么都要方便些。
而且她买的沙发挺柔软的，睡一晚上没什么不好。
“不过，你也得睡沙发。”紧接着，祝今禾又说了这么一句。
话还没在脑袋里过完的乔可离瞬间拒绝：“凭什么，我有床不睡为什么要睡沙发。”
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和她一起睡沙发。
“对啊，有床我为什么不睡要睡沙发？”祝今禾悠悠地重复着她的话。
“……”乔可离提醒她，“这是我家。”
祝今禾：“你是我妻子。”
乔可离说起这个就来气，她道：“对，你提醒我了，我要和你离婚。”
情绪一上来没什么不能说的，两人小心翼翼避开的话题，在这一瞬间被乔可离脱口而出。
祝今禾沉默几秒，拒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说你要消除之前给别人留下的不好的印象，我和你结婚一个半月，除了远远看了两眼住你隔壁的那个梁总之外还做了什么？”
“抱歉，”祝今禾说，“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些酒局，下次我带你去。”
祝今禾突然的抱歉内容差点打断乔可离的思维。她话里的重点是这个吗？明明是在说她俩这婚姻没有任何作用。
和她讲不通，乔可离喃喃：“明天上午，民政局。”
祝今禾：“不去。”
乔可离：“那你就睡沙发，反正离婚前我俩不能再同床。”
祝今禾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弄得心跳停了一拍。乔可离说完也不管她说什么，就回了卧室，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然后往浴室方向走去。
祝今禾站在浴室门前，靠着墙望着她。
“给我个理由。”
“本来就是假的，早晚都得离，时间有关系吗？”乔可离嘟囔，想推开挡在前面的祝今禾。
她困了，想洗完澡睡觉。
祝今禾望向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眼睛，只知道这人在躲闪，今天乔可离的许多言行都让她不理解。
对离婚一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执着。
并且不再是像之前一样的气话，而是很迫切渴望离婚。
乔可离也不知道要这样僵持多久。
她知道她刚刚的话有些冲动了，以至于回卧室拿衣服的几分钟里，她的脑子都乱糟糟的。
“可以。”
倏然间，乔可离听来祝今禾说出了轻飘飘的两个字。
可以？
乔可离抬眸，神色不清。
祝今禾扯了扯唇：“那就先帮我洗个澡吧。”
乔可离眯着眼睛，这就是她说的可以？用条件换条件？
而且一纸婚姻，就值帮她洗个澡？
到底谁在讲笑话，还是说她是笑话本身。
“滚。”乔可离忍不住咬牙。
“哦，你不是真心想离婚，”祝今禾轻笑，“那是为什么？怎么会突然想离婚？”
要不是觉得以往的办法都太过亲密，现在乔可离都想将这张不懂分寸的嘴咬烂，让她再咄咄逼人，还笑得莫名其妙。
“滚、进、来。”
又不是没给她洗过澡，能得到自由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离了婚，她到时候申请出差，离开云城一段时间，再回来又是潇洒的她，根本不会在意祝今禾。
祝今禾唇角的笑容缓缓收敛，因为看见了她脸上认真的表情，那是容忍。
她在逼迫自己做交换。
与上次不同的是，乔可离脸上是坚定的神色，没有半分为眼前的春色动容，祝今禾也是沉默着，没说话。
浴室灯光昏黄，水雾很重，然而两人眼神清明。祝今禾没有指挥她，像不会动的塑料模特一样直直地站立着。
乔可离目不斜视，该洗哪儿洗哪儿，绝不多做任何一个表情，杜绝害羞闪躲。
只要熬过了现在，她就能够离婚。
离了婚就好，她就可以不喜欢祝今禾了。
乔可离搓揉的动作缓了下来。
不过像祝今禾这种人，身边不会缺人吧，她们离婚祝今禾身边肯定会有新人补上。
说不定到时候，一杯饮料一杯水，或者一个眼神，祝今禾也能和别人结婚。
乔可离原是在心里念着大悲咒的，让自己不生出异念。但慢慢的，这些想法如野草般在她脑海里疯长，那阵熟悉的酸意在她心尖涌起。
以前她从来不会想这种问题，即便想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酸涩。
旧人走，新人来。
最终都是这样的结局。
两人沉默地从洗浴室出来，都没说话。
乔可离从卧室里抱了床被子出来，准备放在沙发上，结果还没放下，卧室门又被再次打开了，祝今禾一句话不说地径直走了进去。
乔可离：“？”
行吧，大小姐是要金贵些，她睡沙发也行。
次卧倒有床，但太久没住了，懒得收拾。
她将被子放下，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里面的人果然没再出来。
意味着祝今禾选择了卧室。
她叹了口气，刚刚忘记提醒她明天上午离婚的事儿了。
她缓缓躺下，薄被盖在身上，这两天云城突然降温，晚上天气有点凉，她深吸了口气，准备闭上眼睛时才想起来没关灯。
于是又打算起身关灯，卧室门响了下，她动作收回，闭上眼睛直挺挺地躺着，假装自己睡着了。
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装睡。
乔可离想了想，可能是现在不想和她讲话吧。
她听见脚步声渐近，然后停在沙发前面。
不清楚人在睡着时呼吸是怎样的，乔可离屏住呼吸，希望她能赶紧走开，现在也不希望她良心发现了。
只要等天亮就好。
天亮后，她就拉着祝今禾去民政局。
欠钱也比动感情好。
只是现在这么浅的感情吃个醋她都难受死了，要是等感情再深点，她不清楚会成什么样子。
肯定会失去自我。
感情太可怕了。
乔可离在心底碎碎念着，提醒着自己。
旁边的人还没离开，两人像是在较真。
直到——
被薄被卷着，祝今禾连人带被子地抱起来。乔可离感觉自己双脚腾空时才倏地睁开眼睛:“你干嘛？”
还有这被子怎么卷这么紧。
她快要呼吸不顺了。
被祝今禾这么抱着，她像个襁褓里的婴儿，不同的是这人用的公主抱。
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她扔到大床上，转身将卧室门反锁，一气呵成。
乔可离挣扎了一下，才将手从裹紧的薄被里伸出来，她轻咳：“你要卧室我也让给你了，你有什么不满。”
“你。”祝今禾气得也不轻，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天时间变化这么快，而且比任何以往时间里都要执着于离婚。
“睡觉。”祝今禾又觉得这人肯定要说更难听的话，索性又给她盖了层被子，刚好捂住嘴。
呼吸不顺的乔可离：“……”
“你发什么疯。”
“这话该我问你，”祝今禾再也忍不住，质问她，“我说了不离不离，听不懂是吗？”
乔可离被她吼懵了。
祝今禾好像情绪失控了，即便两人再吵再闹，她也很少会这样说话。
“抱歉，”祝今禾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微微闭眼，“你要觉得我哪儿惹你生气了，可以告诉我。不要这样，很伤人。”
乔可离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神，其实祝今禾语气算温和，只是习惯了她平时更为温和的声音，突然语气加重时才会怔愣。
“祝今禾，”乔可离迟疑，伴着自己杂乱的心跳声，“你有没有觉得这话不适合我俩的关系？”
第58章 试探什么
◎她说她结婚了。◎
被裹成蝉蛹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 澄澈明亮的眸子却飘忽，没有着落点。话是问的祝今禾，但又没看她。
这个问题，过于复杂。
过了几小时, 又绕到了这个问题上。
祝今禾深知是因为她情绪失控, 所以露出了破绽, 又或者说是乔可离早有察觉，如今引她说了真话。
她张了张唇，很艰难地开口：“什么意思？”
乔可离心思突然歇了, 这人一句什么意思让她所有不安乱窜的心情平静下来，甚至还有些薄怒：“你说话注意分寸，别搞这么暧昧。”
祝今禾沉默。
乔可离还是觉得生气, 也没能够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她问：“还是你觉得我提离婚伤你自尊心了？”
不知道她怎么想到这儿的，但也算是一个解释吧。祝今禾不反驳也没承认，微微起身将房间灯关了。
凭着窗外月光，乔可离依稀能看清她的脸，直到祝今禾挨着她躺下时, 乔可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睡到了床沿边上。明明这么大一个床, 她却睡到了床沿边。
乔可离心里本就有气，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那个单恋的人。像是为了反抗那份感情似的, 乔可离轻轻踢了脚祝今禾, 想让她往旁边挪点。
“渣女, 往旁边挪点。”
祝今禾动了。
只不过不是往旁边挪, 而是长臂一挥, 直接将乔可离揽住, 胳膊给她做枕头，将人往她胸前带。
乔可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贴在了她的胸前，很香很柔软，以至于让她思绪有几秒恍惚。祝今禾抱得很紧，让她无法动弹。那力度仿佛想将她揉进骨血里。
没有丝毫夸张，她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祝……祝今禾。”乔可离轻咳。
虽说她提出离婚可能确实伤她自尊，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想杀人灭口吧？
祝今禾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量，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透过月光看见她通红的小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憋的，以及对方那仇视的目光。
祝今禾不想看见这样的目光，她低头垂眸，将额头抵在她额上，微微闭眼说：“乔可离，我是你债主。”
乔可离自然知道。
只是现在她觉得欠钱也总比动感情好。
欠钱她可以还，最多也只是生理上的劳累，但是动情不一样，是各种方面的疼痛，而且总是来的猝不及防，被四面八方地偷袭。
祝今禾喃喃：“所以听话，不离婚。”
比如现在，心软得一塌糊涂。
在她出声的那一秒钟，乔可离心中响起一个声音，她说——你完了。
不离婚总得有个理由，难道只是因为合同的事儿不想离婚？怕离了婚影响公司信誉？她确实听说过如果公司掌权人离婚会影响股值。
“你要想结婚，多的是人，只要你一说话，排着队和你结，”乔可离不自在，又补了句，“虽说你脾气坏，但你有钱，想和谁结就和谁结，而且我俩的事情也没多少人知道，根本不会影响你公司的形象。”
乔可离说服她，也是在说服自己。
像祝今禾这种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欢，要在一起肯定少不了要处理情敌，难过的还是她自己。
祝今禾低头望着她眼睛，目光缓缓落到她唇上，那张小嘴喋喋不休，甚至已经开始在为她今后做打算，有商有量地告诉她离婚是件好事儿。不惜为她考虑之后的感情，半分没有感情。
聒噪。
乔可离睁着大眼睛，唇上的温度让她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推搡着，但被抱得太紧，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灵活的小舌在她口腔中来回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还拉着她的舌跳舞，她能尝到清新薄荷的味道，还有身上越来越高的温度。不容反抗的，处于绝对优势的占有行为。
祝今禾今天的力气比以往都要大，乔可离根本挣脱不开。
在床上接吻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就像此刻在她的引导下，乔可离大脑缺氧，失去思考能力，犹如身处汪洋，只能被她载着往前走。
“你……你让开。”乔可离好不容易嘴上得了空，“我们离婚前不能再有亲密行为。”
乔可离害怕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她不排斥祝今禾的亲近，甚至身体器官像是认了人，只要受到她的抚摸，就会不自觉地产生反应，很痒很难受。
“刚刚说了什么？”祝今禾没有松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继续说着。
“什么说什么。”乔可离脸颊通红，后悔进房间后没有开空调散热，这人压制着她不让反抗。
“你再提一遍离婚？”祝今禾低头咬她耳垂。
“离婚，离婚，明天就离。”乔可离应激，不自觉缩肩闪躲。
“啧。”祝今禾气笑了，还真是软硬不吃。
“你嘴上说着离，可是你的身体好像不这样想。”
“你别胡说，我的身体想什么你怎么知道。”乔可离语无伦次，到处寻找不知道被挤到哪儿的被子，但始终没摸到，也没办法被遮盖。
明明黑了灯的房间只有窗外明月的微光，看不清人才对，但偏偏，乔可离却有一种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
“说很想我，”祝今禾的吻很轻又很重，落在她身上又像砸在她心上。
这道声音低哑，力气比平常大上许多，乔可离敢确定，这样的力度肯定会留下印记，她仰头吞咽，不像是痛，更多的是一种舒适。
这样的感受让她忘记了反驳，连胡说八道几个字都说不出口。
身体的反应最为真实。
嘴会说谎，能逞强，可是身体不会，她的身体在欢迎祝今禾。
乔可离感到挫败，她没办法拒绝这样的邀请。现在大悲咒和清心咒都没办法拯救她了。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别挣扎了。
她就说，不能和祝今禾住一起的。
她都想办法不回家了，结果还是和她躺在了一张床上，想着离婚却在做这种事情，这合理吗？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
恍惚间乔可离听来祝今禾的询问，那层布料已被褪去，指尖在来回打转。
“离……婚。”
“……”
祝今禾的动作不轻不重，但令乔可离十分难受，她扭了扭身子，咬着唇。
就当离婚/炮好了。
祝今禾是故意的，只撩拨不灭火，不紧不慢地引诱她，让她痛苦。
“祝今禾。”
“认错。”
乔可离死咬着唇。
折磨她，还让她认错，有没有道理。
乔可离不认。
祝今禾也不着急，轻轻吻她死咬的唇，指尖不推进也不出来，等她松开唇瓣时，继而进攻她的唇。
唇瓣上传来刺痛，令乔可离不得不睁眼看着身上的人，耳畔传来她低哑带着诱惑的声音：“离离，说你错了。”
认什么错？
乔可离快哭了，心理和身体一样难受，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一会来软的一会来硬的，现在更是软硬兼施。
她只是想离婚离她远点，有什么错？
乔可离别过头，不说。
她难过的不仅是这份难受，还有她的不舍，她舍不得推开，舍不得狠心，她想要更多。
她闭了闭眼睛，声音艰涩：“你要进就进，要滚就滚。”
“承认想我了吗？”
“……”
“下次别说这种话了，行吗？”
“……”
乔可离决定将装死进行到底。
甚至有些泪意，她甚至会想如果和祝今禾结婚的人不是她，是不是……
“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没说？”祝今禾问。
“想杀人，算吗？”乔可离咬牙。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恶，卡在最后一步，而且力道还不如刚刚抱住她的三分之一。
祝今禾怎么能想出这么歹毒的招数来对付她。
乔可离想反抗，想反扑但都被祝今禾拦下，现在的她身体软得像一潭春水，根本没力气和她争斗，只能任由她为所欲为。
“说你爱我。”
猝不及防，听见祝今禾的这句话。
片刻恍惚后，乔可离想起来这是她们之间的条款，每天说三遍我爱你。
可这是当初为了熟悉彼此身份才想出来的办法，现在为什么还要说？
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在经过不敢相信，与因为惊讶而颤抖之后，乔可离摇头：“我不爱你，不爱，不爱。”
她没办法在知道自己心意之后，淡定地再说出这样的话。
肯定是祝今禾给了她暗示，长期的表白才造成她的错觉。那是不是每天默念一百遍不爱，就能够回到最初的自己了。
她不会对任何人表白，她不要当输家。
绝对不会。
祝今禾怔了下，扯唇嗯了声。
然后乔可离就发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祝今禾开始和往日一样的步骤，但却又很急躁，就连她的吻都密密麻麻像是骤雨，令人难以招架。
乔可离呼吸急促，眼眶微红，理智与欲念相碰撞，明知这样是不对的，但她还是想沉溺。不知是因为矛盾还是因为舒适，她眼角有泪珠隐隐落下。
事情没有结束。
但床头的灯却亮了，那滴滴泪水被祝今禾的唇吞噬，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乔可离听见那个熟悉的问句：“错了没。”
执着于让她认错，乔可离迷迷蒙蒙地睁眼，摇头。
她想离婚，没有错。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亲近，她保证。
床头的灯开着，昏黄的光打在她侧脸，明明是温柔的光晕，却又有种清冷的疏离感。
她好像生气了。
乔可离现在脑子很乱，身上承载着另一个人的重量，让她觉得沉重，她仰头想说话，却被堵住了嘴，感受到她的拉扯，纠缠，每当她想闭上眼睛时，祝今禾都会咬一下她，她被迫睁着眼保持清醒地迎接她的吻。
祝今禾的目的似乎也是这样，吻落在何处她就会用齿尖提醒她观看。与其说是观看，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惩罚和教导。
她每一寸往下的动作都让乔可离咬紧了唇瓣，她不喜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所以一向很克制。
吻落在她的平坦小腹上，她垂眸落在祝今禾的唇瓣上，红润饱满，很少能看见她完好无损的唇，以往她都会在争斗时故意咬破她的唇。
但是今天……
她不想承认，是因为不舍。总想着，最后一次，那就留点好的记忆。
因为失神，她没察觉祝今禾的目光已经换了位置，等她回神之际，发现莲花已经绽开，祝今禾双膝跪在莲花池前。
乔可离心尖颤抖。
从前都是关了灯，从来没像这样过。
她在看什么？
她竟然在看！
“祝……祝今禾。”乔可离羞耻地想捂住，但根本不敌对方的反应，因为她的位置，也没办法合上，只能被迫曲着腿绽放自己。
祝今禾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低头垂眸，凑近。
乔可离呆住了。
这人不是有洁癖吗？跪在她身前，扶着她腰肢。猜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却一边又觉得不是这样的。
祝今禾这么骄傲，还有洁癖。两人只是逢场作戏，怎么会愿意为她这样。没有体验过，但对她来说，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做到这一步。
“错了错了，你……嗯。”
原以为她只是为了逼迫她认错，故意诱惑她，但那感觉比想象中来得要快。那种涨潮退去的感受，她曾经在海边观看过。指间缠绕着青丝，夜漫长而美妙，她选择与月色共舞-
“乔可离，你报表做了吗。”
做了吗？恍惚间乔可离脑海里只留下这几个字。
“没……没做。”
周四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办公室里零星的敲击声在这道回答后都停了下来。
“都快下班了，你还没做报表，很骄傲吗？”林珈不解，而且她脸看上去红红的，“你很热吗？”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自然不是温度高而感到热，而是因为想到了不该想的事儿。
中午休息时乔可离犯困浅浅睡了一觉，梦见了那晚上发生的事儿。明明是梦，却又真实得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
以至于在工作时走了神，没听清林珈的问题，只恍恍惚惚听见了那句“做了没”。
没有，她没重复那个场景。这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欲盖弥彰。
自从上次和林珈解开误会之后，林珈不仅不再针对她，还对她起了同情心理，偶尔找她聊天。用她的话来说，某种程度上讲，乔可离也算是被卢行逼迫加班的一员。
乔可离抿唇起身，礼貌回应：“我去茶水间。”
林珈点头：“正好我也去。”
乔可离进茶水间接了杯冰水，一饮而尽试图消解自己内心的烦闷。
那天早上醒来，乔可离没出息地提前跑了，没敢跟她再提离婚的事儿。
甚至后来两天她又以加班的名头很晚才回家。
两人撞上面，她也会迅速躲开，尽量避免和祝今禾接触。
乔可离感觉现在自己症状越来越重了，就连上班脑海里都在想着祝今禾的名字。
有几次还想给她发消息，但最后都忍住了。
祝今禾这两天似乎也忙，除了基本的联系之外没再说其他。两人默契地没有提那天的事儿。
甚至具体说来，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都早出晚归。
乔可离也不像之前那样不回家，只会在祝今禾回来之前洗完澡抱着被子睡觉。
但因为理不清情绪，所以很晚才能入睡。
每次都要久到祝今禾回来上了床，抱着她时，她才能够完全睡着。
然后早上天不亮，她又起床独自打车上班。
完美地避开了祝今禾，也就没有了提离婚的机会。不想开口，各种意义上的不想。
“你们今天看新闻了吗？”
“什么？”
茶水间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乔可离平日里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但现在她急需要八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她跟着林珈一道看向了说话的那个女人。
“就是佳芯的CEO祝今禾知道吧，她、结、婚、了、”
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个重磅消息，所以女人说时也是一字一顿。
原以为能听见能够转移她注意力的消息，没想到到头来又是和祝今禾有关。
“怎么可能。”
“今天的新闻，前两天她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的，主持人问她有没有理想型，然后她说她已经结婚了。”
前几天她还说反正别人不知道，离了婚也不影响公司信誉，现在倒好，这人自己说了。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乔可离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嘟囔了声：“反正也快离了。”
“你怎么知道她快离了？”林珈在她旁边将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她这声瞬间打断了正在聊天的两人，也齐齐都看了过来。
“乔可离乔可离，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说话的人叫张敏，和她同部门。
“她能有什么消息。”反驳的叫古璐，两人无冤无仇，也不知道她怒气怎么这么大。
“她怎么不知道，”张敏神秘兮兮地说，“那次我和李丽亲眼看见祝今禾来接她，两人还有说有笑。”
乔可离后知后觉间才想起，领证那天，她在公司楼下撞见过张敏和李丽说她坏话。
那天的事情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头两天人人见到她都驻足指指点点，可能在讨论流言的真实性。
不过后来公司发生了其他的事情，这件事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没多少人再提起。
也是因为这事儿，之后乔可离都不许祝今禾将车开到公司附近，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而且我听江袅袅说，祝今禾是你朋友是吗？”张敏眨眨眼睛盯着她追问。
乔可离发现公司里有些人只是单纯的找事情打发时间，讨论八卦，互相分享消息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网。
所以江袅袅连这也说了？
乔可离这才发现有好几天没见着江袅袅了。
“哦对，之前上过热搜，毕业照里你站她旁边是吧？”林珈也突然加入话题。
只是来喝点冰水清醒一下的乔可离：“？”
“她又不是明星，你们这么关注她干嘛？”
“你这话，”林珈不满她的语气，说道，“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明星，在我们这儿祝今禾就是大明星。”
这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崇拜让乔可离沉默几秒，她喃喃：
“想见大明星，那你还偷懒。”
“工作那么多，我当然要做最紧迫的，我是忙，不是偷懒。是佳芯那边明确拒绝了，没谈妥，连电话都不接，我当然要先做别的方案啊！”林珈解释道。
“合着，你和她是朋友，所以卢总监才让你去应酬的吧？你直接说我不也就不会生气了吗？”林珈自言自语。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如乔可离所想的那样。
林珈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气过了想通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甚至还有可能帮你出头。
“你真是她朋友？”古璐盯着她突然说话。
古璐是研发部的人，又高又白，长发飘飘，是公司里许多人的梦中女神。
乔可离没否认也没承认，瞧了她一眼。
先前还冰冷的人，脸色温和了许多，道：“你既然是她朋友，那你应该有她的私人联系方式？”
乔可离皱眉。
想要对方私人联系方式能是什么事儿？
“没有。”乔可离果断拒绝。她还没有坏到泄露祝今禾的私人消息。
林珈和张敏面面相觑，嗅到八卦的气味，最后张敏开口：“古璐，你不会是喜欢祝今禾吧？”
古璐没否认，点头：“嗯，是。”
坦然得让乔可离怔愣，最后张了张唇，提醒她：“她结婚了。”
“你不也说她快离了吗？”古璐不为所动，反问，“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乔可离很难描述她此刻复杂的心情，那阵酸涩感太过强烈，让她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古璐的直接让其余两人也都愣住了。
不过想到她在公司里拒绝别人时同样也这般直接，便又觉得不奇怪了。
林珈打圆场：“这不是没离吗？你这样不太好。”
古璐：“同一个行业，我崇拜她很正常。”
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在她没离婚之前不会做出其他举动。
古璐很漂亮，在公司里也是众星捧月，很受欢迎，而且坦诚直接，家境也好，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挺相配的。
“推给我，谢谢。”古璐打开手机在公司群里添加了乔可离的微信，然后抬头看向她。
有那么一瞬间，乔可离产生了荒谬的念头，面对优秀的追求者，祝今禾会怎么做。又或者说是不是有了其他人，就会同意离婚了。
她不受控制地起了试探的想法。
“你不会也喜欢她吧？”古璐突然进攻。
“我给你她助理的号。”乔可离沉默地将文娜的工作号推给了古璐，通过公司其实也能够拿到文娜的微信，只是意义不一样。
“加不加你是她的事。”乔可离抿唇，将话说完。
古璐挺惊讶，没想到乔可离真给了她。她点进名片，看了眼然后添加填写申请内容时思索几秒。
“她不加我只能说明你这个朋友不重要。”古璐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
乔可离皱眉：“你发了什么？”
古璐：“说你让我加的。”
乔可离：“……”
古璐说了句“谢了”，然后端着咖啡从她眼前略过。
“她脾气就这样，之前在八卦群里有人弄了个匿名投票，结果你票数比她高，她肯定是因为这事儿。”张敏不嫌事儿大地走到她旁边说道。
说是安慰不如说是煽风点火。
乔可离失语：“她不是你朋友？”
张敏撇嘴：“瓜友。”
分享八卦而已，对方是谁都行。
乔可离心情不好，不再与她说话，临走时又忘了拿水杯，经过林珈提醒，她才又折返。
然后她更烦了，因为这破水杯也是祝今禾送的，上面还有个机械狗的图画，也就是佳佳。
平日里看着心情好，但现在只让她感到烦躁，她戳了戳它的脑袋，小声呢喃：“狗东西。”
她的思绪根本不在办公室里，而总是透过墙壁看向隔壁的研发部。
同意了吗？
要不然问一声？
疑惑和纠结在她心底像两个小人打着架。乔可离打开手机又熄屏，两人上次的聊天还止步在“哦”“嗯”上，祝今禾也不知道在干嘛。不过想想她也有责任，偶尔在家里遇上时，乔可离都会飞快离开拒绝和她交谈。
还有新闻？什么新闻？祝今禾接受什么采访了吗？要不然看一下？她埋头，明明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她却烦闷得做不进任何事情，打出佳芯两字又删掉。
为什么要试探。
都决定离婚了还试探什么。
第59章 你最重要
◎别把我当商品。◎
“乔可离开会了。”林珈路过她工位, 敲了下提醒她。乔可离心不在焉，抱着笔记本跟着她身后进了会议室。
卢行在上面高声阔谈，讲到累了打开保温杯问底下职员，谈到有关出差的问题。
乔可离在本子上画着圈, 昨晚祝今禾没回家, 只给她发了条告知的消息, 只是通知，乔可离也没做回复，祝今禾并没有提起昨天有人加她的事儿, 辗转反侧间乔可离也没有询问。
走神时，乔可离听见有人在叫她名字。她抬头，发现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看她。
乔可离怔愣, 旁边的同事和她重复：“问你愿不愿意出差。”
实际上同事说话时改变了语气, 卢行用的是命令的语气，而不是询问。
乔可离只注意到“出差”二字。
“可以。”
乔可离正愁找不到办法理由离开云城，这会儿正好就有个名头让她离开。
事情在乔可离的同意下决定了。
事后林珈却找到她，问她：
“你不是要去研发部了吗？你还答应出差？”
“离开前完成点业绩。”
“但是你知不知道智连的人什么德行？”
“什么德行？”
“喜欢难为人，之前好几个小姑娘都被欺负过。”
“欺负？”
“对, 每次卢行都会带新进公司的女同事去应酬，然后对方就灌她们酒, 找她们难堪。”
林珈热心肠，虽说两人之前有过矛盾, 但这种情况也不希望她受伤害, 所以赶在下班前特意提醒她。
和乔可离同批次进公司的还有另一个沉默寡言, 每天只认真完成工作的女生, 刚大学毕业。
“我不去也会是别人去, ”乔可离想了想, 喃喃道，“那我更要去了。”
在职场向来明哲保身，点到为止的提醒已经算是好人，林珈明白她的想法，但也无能为力。干营销这一行，喝酒应酬这种事情必不可少。
“放心，我酒量还可以。”乔可离看出林珈的纠结，安抚她道。
“再说了，有lyna姐在。”
“也对，每次只要lyna姐，就没事。”
林珈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和乔可离关系也没有好到这样担心，显得有些虚伪。
她嘟囔道：“我只是同为女性，所以为你担忧。”
乔可离点头：“我明白。”
林珈轻咳了声：“说起来我也比你先进公司一年，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乔可离笑，没想到有一天林珈还会主动做她的题库。
林珈欲言又止：“真的，我可比你认为的朋友好，至少我不会背后说你坏话。”
她一般都是当面甩脸子。
乔可离抿唇，似乎从她话里明白了什么，她问：“谁背后说我坏话了？”
林珈张唇，然后又紧闭：“自己想。”
乔可离故作不知，笑了笑：“谢谢。”
林珈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谢。
乔可离离开公司时，在公司大厅遇上了江袅袅，她正挽着旁边的女生，聊着天，见着乔可离两人齐齐闭了嘴。
然后江袅袅和她打了声招呼。
乔可离故作不知，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出了大门。
在准备上电梯之际，江袅袅顿了下和旁边的女生说：“你先上去，我有事儿。”
乔可离出了大门，远远的，她就看见了那辆停在梧桐树底下的银白色小车。脸上笑容瞬间僵滞。
之前这车通常都是在拐角处，或是地下车库等她的，今天却停在了显眼的公司大楼前。
这几天她都没有坐家里的车，每次都用各种理由绕开，这会儿小车直接停在公司楼前，显然是有祝今禾的指示。
甚至有可能祝今禾也在。
乔可离下意识低头点开屏幕，上面果然是祝今禾的消息，问她几点下班，吃饭没。
当时乔可离在开会，所以手机开了静音模式，没有看见消息。
可是她又想了想，看见消息了又怎样，她可能也不会回复。
恍惚间，乔可离假装没看见车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看见一辆刚送完人的出租车，抬手拦车。
但出租车还没往她这边开，她面前的位置被占了。
“乔小姐。”文娜摇下车窗，微笑地叫了她一声。
通过不透明车窗，乔可离看见了后排那张脸的轮廓。
“我还有事儿，先不回家。”乔可离挥挥手，在她想清楚之前她都不想和祝今禾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而且她记得没错，这辆车安了隔板，可以将驾驶位和后座的空间完全隔开，到时候两人就处于完全封闭的空间。
文娜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座的玻璃窗被打开，露出了那张清丽的脸庞，她声音冷淡：“去书店加班？”
乔可离：“……”
“你跟踪我？”
说完她立马闭紧嘴，这话一出不就承认自己这些天并没有加班只是在书店打发时间么。
这两天她还认识了个朋友，她俩都喜欢同一本书，聊天间觉得投缘，女孩在书店打工，闲时两人会聊几句。
之前乔可离偶尔也会去书店，但那时候没见过她，似乎是最近刚来的。
“上车。”祝今禾不耐烦催促。
乔可离没动，但下一秒就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她急忙按住，小声说：“你坐进去点。”
祝今禾没再说话，往旁边挪动，乔可离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才放心。
好在祝今禾今天开来的车不是什么名贵的车，没有人注意，不然乔可离会想掐人。
“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祝今禾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问道。
乔可离将窗户关牢，没说话，靠着车窗闭眼睛浅眠。
祝今禾不知在想什么，看着紧闭双眼的人。
习惯了她这段时间的沉默，祝今禾垂眸继续看自己手里的文件。
察觉到车辆停下，乔可离还在心里感叹今天回家真快，然而等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车辆停在了一家书店面前。
不偏不倚就是她这几天躲的书店。
她倏地看向旁边的人，眼神质问她什么意思。祝今禾没理会她的疑惑，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会儿不用祝今禾提醒，乔可离就主动下了车，前面的人步子没停，没有等她。
反正她又没做什么，问心无愧，没什么可慌的，乔可离慢悠悠地跟在祝今禾的身后。
黎雨看见祝今禾眼神先是顿了下，然后才是看向乔可离，温和道：“小离。”
乔可离张唇，她发誓之前她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本来黎雨想叫她离离，但她拒绝了，觉得这声离离不合适，让她叫全名就行，黎雨像是也没记住，今天突然叫她小离。
乔可离扯了扯唇角，莫名心虚，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祝今禾抬眸，问：“老婆，不是来买《厨房三十六计》吗？”
老婆……？
这么光明正大地叫吗？好歹也是一个经常上电视的人吧，怎么能这样。
乔可离脸颊微红，虽说想远离这人，但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扫她面子。
于是乔可离从书架上找来她说的那本书，递给黎雨：“结账。”
她还没来得及付钱，文娜就先付了。
“小离，你昨天要的那本书明天就能到，你到时候能来拿吗？”黎雨问她。
“好，谢谢。”乔可离朝她笑了笑，然后怀里就被扔了本书，对上祝今禾冰冷的目光。
乔可离撇嘴。
她只是想买本书而已，她又没干嘛。
没和黎雨多交谈，乔可离跟着祝今禾上了车，随手将书扔到座位上。
自从出了书店后，乔可离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后知后觉间，她察觉到祝今禾行为的奇怪，绕路来书店就为了一本书？
她看了眼旁边的人，只见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眼睫微动，不像是在浅眠，更像是在克制什么。
乔可离垂眸，打开手机。
“自己找了新欢，所以也给我找个是吗？”祝今禾扯唇，“挺负责。”
乔可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说古璐加她好友的事儿。
“加不加是你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乔可离撇开眼睛，小声嘟囔。
“所以这就是你这些天单方面冷战的理由？”
“什么单方面冷战？我没回你吗？”
“哦，嗯，这也叫回？”
“我天生话少不行吗？”
“行。”祝今禾气笑了，无话可说。
乔可离面对祝今禾时有个习惯，理亏时就会瞎扯，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反正她假装信了就行。
文娜知趣地打开隔板，让两人聊天。
乔可离：“……”
祝今禾闭目养神，乔可离也不想说话，就打开那本《厨房三十六计》翻阅，刚翻两页，脑海里倏地闪过方才的画面。
“所以你是怀疑我出轨？”不然为什么绕那么一圈去书店，还特意在黎雨面前叫她老婆。
她就说，以前在外面祝今禾什么时候这样叫过她老婆。
“不是。”祝今禾声音淡淡，眼睛都没睁开。
但这声否认对乔可离来说并没有作用，她就说这一幕有点眼熟，和当时顾妙来她家时，祝今禾宣示主权时一模一样。
“确实，有的人长得像，但性子天差地别。”黎雨的侧脸有几分像祝今禾，长相都是清冷系，多了点相似之处。
但乔可离并没有因此对黎雨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她只是想买那本已经绝版的书而已，正好黎雨说认识的人有，她便说看能不能转卖给她。
仅此而已。
祝今禾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她是沈惟念的朋友。”
一句话将乔可离所有想说的话扼杀在喉咙里，乔可离不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多说无益，祝今禾不再说话。
乔可离张了张唇，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她都差点忘了这个人。
“那你不也是沈惟念的青梅姐姐吗？”
说话的人不觉，听的人却听出了里面酸溜溜的成分。祝今禾回答：“不是。”
从小一起长大这点总归是无法抹杀的，乔可离不愿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喃喃道：“她不是喜欢你吗？怎么不来找你。”
说完话乔可离又自觉失言，听上去很在乎她似的。
“被她爸妈送出国了。”祝今禾意简言赅。
“嗯？什么时候？”说起来乔可离也好奇，按照当时沈惟念的反应来看，对方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但是偏偏在她们结婚的这两个月里，沈惟念都没什么动静。
“结婚那天。”
乔可离莫名有个猜测：“你送的？”
“我只是提议。”
“……好狠心。”
骂着她狠心，嘴角却微微上扬。
“怕她纠缠你？”乔可离问。
“也不是，”祝今禾顿了顿，“主要是怕你嫌烦。”
本来就没感情，嫌烦就更容易将她丢掉了。
这话对乔可离来说很受用，她弯唇。
倏然间她又想起刚刚的事情，问：“你怎么知道？”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种可能，乔可离抿唇：“你查我？”
“没有。”
“或者说你查我身边的人？”
“没有，”祝今禾无奈，只好将楚琳白供了出来，“黎雨是楚琳白对家公司的人，这次她接到的单是拆散情侣。”
“情侣……？”乔可离脑子率先抓住了这个词，“谁和你是情侣。”
这么说来黎雨的目标肯定是她俩。
“确实不是情侣，”祝今禾语气淡淡，“是合法妻妻。”
乔可离：“……”
好像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岔开话题，嘟囔道：“楚琳白什么公司，怎么还有对家。”
而且还奇奇怪怪的。
“上次你给我找的情感大师，还记得？”
“记……她们公司的？”
“嗯，只要给钱什么任务都能完成。”
“包括帮人分手离婚？”
“……”祝今禾斜了眼她。
乔可离小声：“这不对家嘛，我就问问。”
几分钟时间乔可离就将这一切都理顺了，通过结果逆推，乔可离也察觉，确实是黎雨先找她说的话，还掉了那本书的摘抄笔记在她面前，她捡到归还。
“所以，是沈惟念想让我们离婚？”乔可离问。
祝今禾现在不想和她说话，沉默地转过头。
乔可离抿唇，望向窗外，脑子里乱乱的。
她听别人说过，恨要比爱长久，比如此刻，当她听见沈惟念想让她们离婚时，乔可离生了不想离的心。
不想让沈惟念如愿。
她甚至松了口气。
车子稳稳停在门口，文娜帮乔可离打开门。
天还没黑，祝今禾似乎在生气，独自进了门。
乔可离思索片刻，正准备说话时听见文娜说：“乔小姐，谢谢你。”
“啊？”乔可离没明白过来。
文娜脸上挂着笑容，小声和她说：“祝总给我涨薪资了。”
见她似乎还没明白过来，便又说：“因为是您说的，所以祝总才会听。”
后知后觉乔可离想起来她确实说过祝今禾冷血资本家，那时候祝今禾还问她下班时间三倍工资低了吗。
她好像没回答。
因为三倍工资确实不低。
“恭喜哦，不过什么叫我说的，她才会听？”乔可离觉得祝今禾作为一个老板是合格的，至少懂得给员工福利涨工资，听说佳芯职员工龄五年后就能够参与公司分红，这也导致公司门槛高人才多，普通人进不去别的公司想挖也挖不走。
“乔小姐，您是她妻子呀，她不听您的话听谁的？”文娜笑道，“你们之间最近是有什么矛盾吗？”
乔可离觉得文娜这话很奇怪，明明文娜知道她和祝今禾结婚的理由，但现在的话听上去两人像是因为爱而结婚的两人，并且祝今禾还十分听她的话。
恍惚间她才想起，似乎文娜也从未轻视过她。
“你说她听我的，那要是我受欺负了，她会帮我吗？”
“肯定啊，她都舍不得欺负你，怎么可能忍受别人欺负你呢？”
一向不参与两人聊天，甚至除了每天接送她之外，很少聊工作以外事情的文娜今天话变得尤为多。
是因为加工资吗？
乔可离感到迷惑，声音极轻地嘟囔了句：“咬我的时候没看出来舍不得。”
文娜看着眼前发呆的人，脑海里响起祝好的身影，那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和质疑。
谁能想到祝好环游世界回来，结果两人关系还没有进步，甚至还退步了，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这让祝好十分生气，勒令她从中介入，点拨两人。
一边是祝今禾的交代，让她在乔可离面前当个哑巴，一边是祝好的暴怒，她想，幸好当时祝今禾不在场，要是在肯定要挨骂。
——连喜欢的人都拿不下，她怎么这么笨。别说是我女儿。
“乔小姐，您喜欢祝总吗？”
“什……什么啊？”
文娜是祝家的人，她现在的言行都会传回到祝今禾的耳边，乔可离没有傻到自雷。
文娜有些失望，笑了笑：“我们祝总挺好的，重要的是，她很听你话，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是吧？”
只是涨了点工资，不至于这么兴奋吧？甚至不惜像推销产品一样推销祝今禾给她？虽说之前听她事迹就知道文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说到底给她发工资的也是祝今禾。
乔可离抿唇，转移话题：“要一起吃饭吗？”
文娜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然后迅速上了车，临走之前还不忘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叫她好好考虑一下。
乔可离满脑子犹疑。
因为是她妻子，所以听她话吗？
乔可离进家门时，祝今禾已经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了，她面前放着的还是方才在车上看的那叠文件，乔可离挪到她身边，看她没反应。
“饿了。”
祝今禾顿了下，继续翻页，没理会她。
乔可离：“想吃饭。”
祝今禾偏头：“？”
先前对她爱搭不理，现在对她说想吃饭？在暗示什么？
乔可离看她反应冷嗤，她就说祝今禾哪里听她话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自己进厨房时，祝今禾动了，然后进了厨房。
乔可离愣住，缓缓跟了进去。
祝今禾瞟了她一眼，打开冰箱，让她看里面的菜，无声地询问想吃什么。
乔可离想了想，从里面拿出空心菜、香菜、牛肉和折耳根。
祝今禾又是一通问号。
“空心菜有营养，咱不挑食。”乔可离道。
祝今禾皱眉，喃喃道：“变脸倒挺快。”
前几天还避她如蛇蝎，现在又有说有笑的，搞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但总归心里堵着一口气。
然后乔可离发现，好像真如文娜所说，祝今禾挺听话的。除了吃不了的香菜外，桌上其他平时她不爱吃的菜都吃了，好像真听了她说不挑食的那句话。
“明天有空吗？”饭后，乔可离问她。
祝今禾：“晚上有个宴会，其他时间有。”
“推了，陪我逛街。”乔可离试探道。
祝今禾没回应，垂眸望着手机。
乔可离知道这个要求离谱，她也没打算祝今禾会答应，纯粹只是想推翻文娜说的话。
“去哪儿。”
过了几秒，祝今禾抬头问她。
乔可离：“什么？”
“推了，去哪儿逛。”
“……”
乔可离眉头越皱越深，她没想祝今禾真的会推宴会陪她逛街。
乔可离：“什么宴会？肯定很重要吧。”
“当然没你重要，”祝今禾微笑，“你最重要。”
“……”
乔可离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什么叫你最重要，这话能乱讲吗？
她张了张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吧，为什么冷暴力我。”方才的话仿佛只是随口一说，祝今禾望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乘胜追击，“又为什么让别人加我。”
“什……什么冷暴力，你别胡说八道。”她俩不是默契地没有交流吗？怎么能叫冷暴力，这个罪名太大了，不能让她一个人背。
“翻翻聊天记录。”
“……”她明明记得句句都有回答，怎么一连串下来全是祝今禾发的消息。
乔可离轻咳了声：“你追求者众多，有人想加你我还能不给吗？”
“你可以不给，”祝今禾忍了两天，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别人喜欢我你就要将我让出去？你把我当商品吗？”
“我可没这么说，选择权明明在你手上。”她给的是文娜的工作号，只有祝今禾选择加，对方才能拿到她的微信号。
看她的样子似乎没加对方，乔可离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现在不想离婚，至少不能让沈惟念如愿。
看她似乎真的生气了，乔可离失神，别开眼睛，喃喃自语：“下次我不给就是了。”
“还有呢？”祝今禾冷着脸看着她。
“你别得寸进尺。”乔可离咬牙。
“不许冷暴力。”祝今禾让她重复一遍。
“我天生话少不行吗？”
“不行。”
“……”刚刚不还说行吗？
乔可离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脸上的温度没消停过，最后气恼地推了她一把，跑上了楼。
甚至恍惚间，她有种错觉，她俩好像在恋爱，恋爱才会有这么多黏黏糊糊的规矩，协议妻妻不该是这个样子。
不会说你最重要。
也不会说，不许冷暴力，别把我当商品，不要给别人我的联系方式。
但是祝今禾会。
第60章 从一而终
◎人要学会放下。◎
乔可离莫名觉得脸红心跳, 有种不切实际的猜测涌上心底。在躲开祝今禾之后，乔可离独自上了楼反锁房间，挣扎犹豫间，她打开了手机, 不受控制地在搜索框里面输入字。
字刚打完, 乔可离倏然惊醒, 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怎样判别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
乔可离字都来不及删掉，就将手机扔在了大床上，猛地摇摇头, 告诉自己：“我只是不喜欢单恋的感觉，并不是在意她喜不喜欢我。”
自言自语了几遍，直到自己相信之后才重新捡回手机, 闭着眼睛将上面的字删掉, 长舒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想不该想的。
祝今禾上楼时才发现主卧门被反锁，不耐地敲了敲门，没几秒乔可离就将门打开了，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我只是在换衣服。”乔可离欲盖弥彰地说, 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服，是她随手从柜子里拿的。
方才的事, 祝今禾只当她答应了，哦了声, 进了房间。
“明天, 去哪儿。”祝今禾还在问这个问题。
乔可离轻咳：“我明天出差。”
祝今禾扯了扯唇, 表情难掩失落, 她道：“你……”
想骂她两句, 又找不到词, 到时候又要生气。
乔可离不自在，方才试探时忘记了这回事。
看她表情便知道祝今禾不信这话，乔可离沉默两秒，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没将话解释出口。
祝今禾靠着衣橱，看她从里面拿衣服若有所思，一套又一套，也忍着没说话。
出差的话她是不信的，就算是真的出差，那肯定也是乔可离主观上想去。
祝今禾对此了然于胸，她的话乔可离终究是不放在心上的。她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卧室，去了书房。
乔可离收拾衣服的手顿了下来，她以为祝今禾会问，但是没想到十来分钟的时间里，祝今禾一句话没说。
在这之前，她主观上确实很想通过出差离开云城，离开祝今禾，但现在，她突然有点不舍。
不知是不是别人口中的离家情绪，至少在这一刻乔可离产生了不想去的念头。
但终究是工作，不能临时改变。
乔可离发了会儿呆，然后打开手机。
祝今禾进了书房，却没有将文件上的字看进去，有的人，见不着时想念，见到时却又生气，要么冷着她要么就干脆找个办法离开。
有时候她也会想，这人的心是不是铁做的，冰冷无情，难道一点也感受不到吗？还是根本不在意。
上一次听她警告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有时候她会想，如今半个月过去，对方心思会不会发生了改变，也许并不会因为她的坦白喜欢而远离。
想到这儿，祝今禾嗤笑了声。
什么下场会比现状更惨，无非就是像当年一样，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她自问，是舍不得的。
让别人照顾乔可离，她不甘也不放心，这人脾气坏想法多还敏感，跟只小刺猬似的，她要将人牢牢关在身边才行。
某一瞬间，祝今禾产生过将人关在身边不让她和别人接触的念头，眼里只看见她，可是转念一想，乔可离这人，最讨厌别人威胁她，怕是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意被那样对待。
祝今禾常常对此感到挫败。
到底为什么当初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会变成现在浑身带刺的模样。
祝今禾食指划拉着手机，上面是祝好给她发来的消息。
前段时间祝好一直在国外旅游，没时间关心她的事情，最近回来却又正好撞上她和乔可离关系最不好的时候，祝好很难得的和她发了火。
骂她笨，也骂她死脑筋。
还有来自祝好的新消息：【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候离离依旧不喜欢你，你们必须离婚。】
祝今禾：【这是我的事情。】
祝好：【这不仅是你的事情，你用计谋捆住她，考虑过她的感受吗？这段时间你该给的能给的都给了，她喜欢你了吗？你想骗她多久？她要是知道了恨你怎么办？】
一字一句让祝今禾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关系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变得更差了。
祝今禾不清楚是哪一步出了错，以至于现在的乔可离想办法地躲避她。
祝好：【从小我是教你要知恩图报，从一而终，但没让你变得这么偏执，人应该学会放下。】
【她当初很勇敢救了你，让原本内向的你变得开朗起来，妈妈也很感谢她，所以我更不能因为你的喜欢就让她一直被困。】
【蓓蓓，现在你对她的感情是执念还是真的喜欢，你分得清吗？】
祝今禾知道，即便不用她说祝好总有一天也会知晓。
那是很多年前的冬天，城市银装素裹，冰天雪地，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路人行色匆匆，却没有人为她驻足留下。
年纪小的时候祝家实际上算不上和睦，那时候祝好和程铭淮都以事业为重，鲜少回家，偶尔也会争吵。祝今禾从小就被夸聪明，是以即便她拿到了超出同龄人的奖项，也只能得到一句敷衍的夸奖。
时间久了，祝今禾也变得沉默寡言，整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堆积木，直到很长时间后，祝好和程铭淮才发现祝今禾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那晚，不管两人如何引导，祝今禾也不开口，连夜带她去医院，最后医生说是心病。
祝今禾其实也并非和谁置气，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说的话没人听，不说也罢，久而久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外人看来类似“自闭”的症状。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她可以思考很多事情。
直到后来那天，她在大街上被陌生人以“自家小孩”带走时，她竟发不出声，面对成年人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她的挣扎就像是闹脾气的小孩。
那天接她的人迟到，她躲过老师的耳目独自回家，遇上了不怀好意的人。
祝今禾思考过为什么会盯上她，她想对方肯定观察了很久，也许是看见了父母特意派的豪车接送她，又或许是单纯看她年纪小瘦弱无力，有可能还不会说话。
总之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再聪明也不过七岁，面对这样的局面心底慌张，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周围有投向她们的目光，但却没人上前，也许是没察觉到异常，又或许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前面巷口停着一辆黑色小车，祝今禾知道如果不能在这之前逃走，那她要面临的就无法预料。
就在她感到绝望时，传来了稚嫩的声音，小女孩挡在她面前，双手张开：
“蓓蓓！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是谁啊？”
祝今禾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但对方却叫对了她的小名。
许是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人拦路，冒充她家长的人嘴里嘟嘟囔囔说是她妈妈的朋友，女孩不让路，那人还气得踢了一脚她。
女孩瞬间哭了，抱着他的腿大哭大闹，说他是坏人，撒泼打滚地不让他们带她走，当周围人越来越多时，女孩抽泣地对着人群里说：
“穿红色衣服的那个帅叔叔，可以帮我们报警吗？他是坏人。”
这群人总算有了反应，被她点名的人举着手机吓唬坏人，说他已经报警了，旁边的人也开始将他围起来，最后没办法，他只能松开她，跑之前还踢了小女孩一脚。
“怎么还踢我，好痛。”女孩呼着手上的伤口，揉着被踢的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你没事吧？”即便是痛着，女孩却还是想到关心她。
她张了张唇，摇头。
在旁人的帮助下，两人被送到一家便利店，她们在这儿等警察来。
“我姥姥说了，如果遇上坏人，就要找旁边人求救，找看起来最强壮的，这样坏人才会害怕，也不敢报复对方。要具体点，指他，这样他才会说话，不然都会沉默。”
女孩话很多，一个人也可以说很久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不能说话那你哭呀，或者想办法把别人东西砸坏，这样才会有人帮你。”
这些道理她自然知道，只是当时情况下慌张占据了所有，至于哭，她从小到大就不会哭，更不会像她那样撒泼打滚大哭大闹。
“你是不会说话吧？我那天见你你都不会说话，”女孩嘟囔着，“还好我见过你，不然就完蛋了。”
女孩声音很好听，脆生生的，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机灵，她偏着头安抚她：“没事，不害怕了，都过去了。”
说话间，女孩从兜里拿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她说：“吃吧，吃了就不害怕了。”
祝今禾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聒噪，还认为她会害怕，她早就不怕了。
但还是吃下了那颗对方递过来的巧克力，先甜后苦，不是她爱的味道，但对方眼睛亮亮的，满脸期待地问她好不好吃时，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姥姥来找我了，我看见警察过来了，你一个人等会可以吗？我今天新买的衣服又弄脏了，我要穿到过年的，等会姥姥肯定要生气，我先走了。”女孩急匆匆地跑开，不忘叮嘱，“我跟你说的你要记住哦。”
后知后觉间，她才想起她还没有问女孩的名字。
那天晚上看新闻，直到祝好抱着她哭时，祝今禾才知道自己那天经历了什么，那是有目的的绑架。
抓她的人是在逃犯罪分子，在通过勒索得到数额巨款之后，残忍杀害了绑架对象。
总之，从那天之后祝好和程铭淮开始寸步不离地陪着她，陪她说话玩游戏。她时常想起女孩，不仅是感谢，还有后悔没有告诉她自己不是哑巴，后悔没有询问她的名字。
再见到她是在游乐场。
隔着人海，她一眼就认出了女孩，想好的措辞突然忘记了。
“蓓蓓？”女孩先叫了她名字。
“嗯。”
“咦你会说话呀？”
女孩很惊讶，拉着她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她点头，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她扎着双马尾，身上穿着的还是上次见面时的冬装，只不过看上去脏了很多。
“你身上什么味道？”女孩凑过来在她身上闻了闻。
“药。”
“你生病了？”
“嗯，”她停顿了下，又才说，“很苦，很难吃。”
“你怕苦呀？”女孩笑了笑，“那你吃糖呀，吃糖药就不苦了。”
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了一颗巧克力递给她：“喏。”
她其实很想提醒她，巧克力也是苦的，但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便没说话，沉默地将巧克力吃了下去。
“你爸妈陪你来的吗？”
“嗯。”
“蓓蓓，高冷的小朋友一点都不可爱哦。”女孩仿佛是个小大人，皱着眉头教育她。她也并非故意高冷，只是不知道怎么主动聊天。
“我爸妈陪我来的。”她照着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爸妈真好，”女孩喃喃自语，“我姥姥也很好，但是她年纪大了，不能陪我玩项目，所以我只能看着别人玩。”
年纪太小没有家长陪同的情况下，其中很多项目女孩没办法玩，所以她只能在旁边看别人玩。
“看着别人玩？”
“嗯呢，那天我看见你爸妈带你坐云霄飞车。”
“你看见了？”
“对呀，所以我才知道你叫蓓蓓呀，你的爸爸妈妈对你真好，每天都陪你玩。可以分给我吗？”
女孩语气里的羡慕毫不掩饰。
那时的她并不理解女孩语气里的羡慕，点点头问她：“怎么分？”
女孩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倏然一笑：“可以结婚！”
那天祝今禾愣了很久，在不完全明白结婚的定义时，却已经点头答应了她。
“可是你太高冷了，我不喜欢高冷的人。”
“我话也可以很多。”
“那我们拉勾。”女孩和她说。
“拉勾。”她伸出小指，拉勾的瞬间，看见她手腕上的三颗小痣，三角分布。
“我叫乔可离，巧克力的意思，以后你看见巧克力就要想起我哦。”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乔可离。
那个约定仿佛只是场梦境，直到高一，她在巷子口看见乔可离，对上她冷淡的眼眸，看见她手腕上的痣，还有胸前的铭牌。
那瞬间，祝今禾才确信那不是她的梦，乔可离曾真实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和她有过约定。看她瞪她，慌忙逃开，看她明明想拒绝却又不忍心的纠结。
很可爱。
和儿时一样可爱。
执念，什么叫执念？
她只是在很多年后对救过她的故人一见钟情，又怎么可能分不清恩情和爱。
她只是想和她待在一起，怎么能叫偏执，祝好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