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很累的
◎追上你我很累的。◎
因为睡得早, 乔可离一觉没能睡到早晨，半夜三点就醒了。
她盯了会天花板，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你干嘛？”
“上厕所。”
不清楚祝今禾是没睡着还是醒了，声音带着朦胧, 微微偏头看着她。
没开灯的房间只能依靠窗外皎洁月光照亮视线, 乔可离撞了下床角, 嘶了声。
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房间大亮。
房间灯开关在祝今禾那边，她开的。
乔可离出了洗手间, 踌躇，然后打开房门，看了眼黑漆漆的外面。
这家农家乐所在的位置临近乡野, 城中村的位置, 深夜里外面静悄悄的，下过雨的空气里沁着泥土清香，只有虫鸟的叫声，被风吹得呼呼响的茂盛树木将夜衬得阴森恐怖。
仿佛下一刻就能从远处树下田野里跳出来不明生物。
乔可离想起了之前陪梁晓雨看的僵尸片，背景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所以, 她默默收回了步子。
倏地，她听见一声轻笑。
乔可离转身看向发出笑声的某人：“？”
祝今禾手撑着脑袋, 歪头看着她唇角微弯：“饿了？”
乔可离：“没有。”
她模糊地记得临睡前祝今禾好像问过她饿不饿。
祝今禾哦了声，嘴角的笑意未减：“嘴真硬。”
乔可离不接受她的批判, 忍忍就过去了, 反正已经三点。
睡不着的话大不了她写三小时作业。
她顿了顿, 才想起她带的包随手放楼下了。
“你拉我一把, 我陪你去。”祝今禾朝她伸手。
乔可离冷哼。
不就是清醒地饿着没书看么？
她不理会, 掀开被子继续躺进去。
知识都在脑海里, 大不了她就复盘记过的东西，打发时间。
祝今禾不知道这人嘴怎么这么硬，一点不服软。
她这般想着，突然就听见一声叹息。
然后被褥被里面的人掀开，乔可离坐了起来用一种很无奈的表情看着她，面露纠结地望着她。
“快点起来。”
像是尴尬纠结又像是命令。
祝今禾觉得怪可爱，她笑：“到底谁是大小姐。”
还挺记仇。
乔可离沉默，最后诱惑她：“你出人，我出力，我给你做饭吃。”
祝今禾点头：“可以。”
这答应得未免太快。
乔可离轻哼：“起……”
祝今禾朝她伸手：“那你拉我。”
乔可离：“？”
还是省不了这一出。
“谁是大小姐？你是，懒死你得了。”乔可离一边吐槽一边走到她那边，一把将被子掀开将人拉起来，“那你就得帮我洗菜。”
“行～没问题。”随着她的力道，祝今禾懒洋洋地起身，“桌上那外套给我。”
乔可离撇嘴，拿过给她：“这么弱。”
祝今禾笑，顿了顿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给你穿的。”
乔可离想说不要，但那人已经往前走了。
她刚刚出门的十几秒钟里已经感受到了夜晚的凉爽。
“喂——”
“嗯？”
“你不冷吗？”
即便她穿着长袖睡衣，但看上去好像还是很单薄。
“不冷。”前面传来祝今禾的回答。
“走慢点。”
只有她手里有手机手电筒，她走得太前面，乔可离就会看不到视线。这路上两人都轻手轻脚的，怕吵到别的同学。
“要我拉你吗？”祝今禾停了下来，“乔同学？”
“不用，我自己走。”乔可离跟在她半步的地方。
因为睡得早，乔可离根本不知道厨房在哪儿，只能乖乖跟在祝今禾身后找路。
风在吹，小雨在飘，远方树木在摇晃，田坎上不知是不是稻草人的东西伫立在远方看向她们。
乔可离眨眼，将两人的距离从半步缩小到小半步，最后和她并肩同行。
“祝今禾？”
“嗯？”
祝今禾打着手电筒，像是在认路。
“祝今禾？”
“在。”
“祝今禾？”
“还活着。”祝今禾突然笑了声，将胳膊伸到她面前，“我害怕，你拉着我吧。”
原以为这人会说什么拒绝的话，但是没想到还真伸手拉了，将她袖子拽得很紧。
祝今禾偏头看了眼，见她紧抿着唇，眼睛滴溜溜转着，努力不往远处看。
竟然会害怕。
祝今禾垂眸弯唇。
乔可离:“你笑什么？”
祝今禾:“没。”
“人活着都会有害怕的东西。”
“懂。”
两人走得很慢，走了小半会儿，乔可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怎么感觉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祝今禾笑笑：“知道鬼打墙吗？”
乔可离下意识手指攥得更紧了，然后发现她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时，咬牙：“狗东西。”
大晚上的，本来就吓人。
而且都说了凌晨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祝今禾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祝今禾轻啧：“还说没骂我。”
乔可离不以为意：“反正你都说我骂你了，那还不如坐实了。”
甚至担心她故意扔掉她，乔可离离她更近了。
祝今禾垂眸瞧了眼，面露不解：“我发现你这人……”
“怎么？”乔可离仰头。
还真是阴晴不定。
想了想祝今禾还是没说出口。
免得把人吓跑了。
也许这人就是按心情办事吧。
讨厌的时候就离远点，井水不犯河水。
不那么讨厌的时候，就勉强接受对方的靠近。
“挺可爱。”祝今禾轻声。
乔可离愣了下，这人要是骂她那她还能回嘴两句，突然真情实意地夸赞倒让她不知道怎么回了。
半晌她才嘀咕：“吃错药了么。”
她低头看着路，刚下过雨的地上有水洼，怕踩上，她都尽力避开。
祝今禾垂眸，旁边这人盯水洼盯得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
倏然间她起了坏心思，将手电筒往前面那个深坑水洼里照去，偏头凑近她，小声：“你看那个水洼里好像有张脸。”
伴着风声，这话听上去尤为恐怖。
话音刚落，尖叫声几乎同步响起。
祝今禾和乔可离同时被吓着。
乔可离是因为祝今禾的话。
而祝今禾则是因为她的尖叫声，以及……手腕上多出来的力量，怀抱里突然多出来的人。
乔可离真被吓到了，下意识抓住了身边唯一活物，再之后回头时又看见了远处田坎上的那个稻草人。
不由得将头埋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祝今禾也好不到哪儿去。
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激烈。
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她现在的世界里只有清新的发香。
过了好久，祝今禾才出声：“抱歉。”
乔可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推开她：“你有病啊！”
本来她就害怕，还吓她。
“我错了，别生气。”祝今禾低声，也只敢说出这句话，她指向前面，“厨房。”
乔可离惊魂未定。
“……”
走了这么久才找到厨房，现在回去又觉得亏了。
乔可离瞪了她一眼，又说了句“烦人”才推开门。
环视一周里面只有基础的佐料，大米和面条，还有几个貌似刚从鸡圈里捡出来的鸡蛋。
站在灶台前，乔可离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魂回来才看向祝今禾。
后者脸上依旧挂着抱歉的笑容，满脸拘束。
“怎么没菜。”乔可离语气依旧不好。
“还在土里，”来这里基本都是享受最原始的乡村生活，新鲜农作物也是一大特色，祝今禾殷勤道，“要去摘吗？”
借着小窗看了眼窗外，乔可离说：“算了。”
大晚上的，还是算了吧。
祝今禾又说：“我可以去。”
乔可离抿唇，气消了些，但嘴上还是不留情：“你要是出事我就是嫌疑人，本来我俩就有仇，嫌疑更大了。”
祝今禾觉得她这反应怪可爱，小声道：“好吧，那就听你的。”
“……”乔可离失语，“有病。”
“你会烧火吗？”乔可离问。
“不会。”祝今禾很老实。
“会煮面吗？”
“加油加水放面放盐。”
乔可离沉默两秒，从旁边搬了个凳子。
祝今禾以为对方的意思是让她来，然后就看见凳子放在了她面前。
“你可以坐着了，大小姐。”
“……”
乔可离本来就只是对陌生的黑暗环境感到恐惧，所以才拉祝今禾来的，没真打算让她做什么。
“我可以帮忙。”
“煮个面条要帮什么，你又不会烧火。”
“你会？”
“我不是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祝今禾抿唇，“你家不是燃气吗？”
乔可离一边将干草放进灶眼里，然后找着打火机或者火柴，一边回答她：“小时候住老家。”
“你老家在哪儿？”
“临县。”
“平时回去吗？”
“不回。”
“你……”
乔可离将干柴一把扔进灶眼，双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她：“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要不是因为太饿想吃点东西，她才不会和祝今禾一起来。
不仅吓她还一直问个不停。
“我害怕，需要说话保持思绪。”
厨房的灯光不是白炽灯，而是那种几十w的黄灯泡，照得整个环境很陈旧。
和记忆里小时候家里的厨房很像。
但祝今禾这副冷静的样子，乔可离没看出来她有哪里害怕的。
没见过害怕的人还吓别人的。
“你也可以问我。”祝今禾说。
“我对你没什么疑问，”乔可离出声，周围安静下来时就听见外面鸡在打鸣，半夜三点的鸣声也挺恐怖的，她想了想问，“你平时回家学习吗？”
“学啊，”祝今禾回道，“请家教，熬夜背书写习题，基本都凌晨才睡。”
乔可离有片刻惊讶。
一般人都会装一装，说什么不学，或者怎样的。
不过她又想起，好像很久之前祝今禾就是这样和别人说的，半点没有隐藏自己认真努力的经过，没有“装聪明”，让别人有机会将天才的名头挂在她身上。
“你还挺实诚。”
“不然呢？”祝今禾笑笑，“认真努力又不可耻，有什么不能说的。”
火焰大了后，乔可离添油加水，闻言顿了下：“确实。”
“乔同学，”祝今禾轻笑，语气无奈，“追上你真的很难的。”
乔可离手指僵滞，直到一滴热油落在她手上才反应过来，她僵着声音：“什……什么？”
“成绩啊，”祝今禾起身从旁边鸡蛋筐里拿出两个鸡蛋，放在灶台上，轻声道，“我花了钱花了时间，而你只用靠自己就这么厉害。”
“如果你焦虑，那我只会更焦虑。”
“所以拜托你，能不能别焦虑。”
其实这样的话邱恩也和她说过，让她平常心对待高三不要太焦虑，但实际上开学考试那一次她已经出现了低级且不该有的错误。
乔可离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祝今禾的口中说出。
至少这一瞬间，乔可离有片刻眼眶发热。
“你吃几个鸡蛋？”乔可离低头问。
话题转得太快，祝今禾回答：“一个。”
“哦，那你再拿一个给我。”
祝今禾照做，只当她饿了。
面条起锅时，她下意识去端那碗加了一个蛋的面。
“那碗，”乔可离道，“煮多了，多的那碗是你的。”
原来这个蛋是给她加的，这面条也快溢出来。但实际上她并不是很饿。
祝今禾沉默。
隐隐约约间，她觉得这好像是乔可离感谢或者感动的回应？
就好像送她那颗像豌豆壳的野草。
不过也有可能是刚刚吓到她的惩罚，想撑死她。
祝今禾不受控制地弯了弯唇。
不太懂，但又觉得莫名可爱。
尤其是此刻说完话还自顾自念叨着：“今天怎么煮了这么多。”
祝今禾轻笑：“可能你知道我食量大吧。”
乔可离：“……”-
早上八点，大家准时起床，摘水果的去摘水果，摘菜做饭的也在忙。
“离离，你昨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梁晓雨将刚摘的葡萄放进筐里，凑到她声音说，“是不是闹鬼啊？”
乔可离不懂：“什么？”
梁晓雨哭丧着脸：“昨晚三四点的时候吧，我听见了尖叫声，女声。”
段小璇也从旁边挤了过来：“我也听见了，我认床本来就没怎么睡着，可把我吓坏了。”
两人就这么议论了起来。
乔可离看向离她们不远的祝今禾，眯了眯眼睛。
祝今禾觉得后背发凉，偏头发现乔可离在看她，缓步走了过去。
“是觉得我摘的葡萄更甜吗？”祝今禾将自己装葡萄的筐递到她面前，“喏。”
乔可离：“……”
“不是，这里面也有我摘的呀，”楚琳白过来从筐里拿了颗出来，咬在嘴里，感叹，“确实挺甜，班长你吃一颗吧。”
乔可离再度：“……”
“你们昨晚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梁晓雨开始拉人加入讨论组。
“什么声音？”楚琳白问。
于是段小璇又复述了一遍。
乔可离看向祝今禾，只见对面的人弯着唇，克制地低头看地面。
“还笑。”乔可离不满。
“嘘，没人知道。”祝今禾安抚道。
乔可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看她不以为意的样子，也弯唇。
“什么？你说凌晨是你装鬼吓唬人？”乔可离满脸惊讶，一副你怎么会是这种人的表情。
梁晓雨几人同时安静下来。
祝今禾：“？”
“你吓唬人干嘛？怎么这么过分，你知道那尖叫声多刺耳恐怖吗？”梁晓雨算是被尖叫声吓醒的，那声音还伴随着回声嗡嗡的，再加上她的脑补以及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吓了她好久。
祝今禾微笑：“嗯是我。”
梁晓雨愤怒：“难不成我家离离还诬陷你不成？”
乔可离看她吃瘪也开心，附和道：“就是就是。”
段小璇比较委婉：“祝姐，你这样确实不太好……”
楚琳白啧了两声，同样表达不满。
祝今禾弯唇，还乖巧道了声歉。
事后看向乔可离，张唇无声地问：满意了吗？
段小璇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不等她想清楚，邱恩已经在叫大部队已经开始回撤了。
回去路上，几人聊着天。
段小璇脑海里灵光一闪，也没顾前一个人说了什么，她问乔可离：“班长，你以后如果有小孩你会叫什么？”
“咳咳——”楚琳白被葡萄呛着了。
梁晓雨也满脑子问号：“你这问题跳跃也太快了吧？”
反倒只有乔可离淡定：“我不会有小孩。”
“哦哦，”段小璇又问，“那你养条狗怎么样？养条狗想叫什么？”
乔可离皱眉：“你是不是又在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梁晓雨也帮腔：“好啊你段小璇儿，开始祸害班长了是吧！说！你写了什么！”
段小璇被她挤离开乔可离旁边的位置。
“怎么可能，我就好奇随便问问。”
梁晓雨：“你这一点都不随便，一看就是带有目的性。”
“……”段小璇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祝今禾，“祝姐，你知道的，我最近写的都是武侠类型。”
祝今禾挑眉，本来还想帮帮她，但不巧收到了乔可离质问的目光，话吞咽了下去，道：“我不知道。”
梁晓雨：“好啊你段小璇，竟然想让她帮忙骗我们！”
两人闹成一团，打闹期间段小璇还不忘再次和乔可离说：“我写到一个关键点，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动物，我就想取个名字嘛，班长，你看你家狗狗叫小佳，那再养只你会叫什么？”
乔可离看她这般坚持，也没再说其他：“佳佳或者大佳吧。”
但实际上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再养其他的狗，小佳是特殊的。
一个人一生能有一次特殊际遇已经是幸事。
不管这个际遇是人是动物又或者是物品。
难忘的相遇和回忆有一次就够了。
“呜呜敷衍我。”段小璇撇嘴。
“没有，单纯喜欢这个字。”乔可离弯唇，“以前差点用这个字当名字。”
段小璇这才相信，还评价道：“还是乔可离更好听。”
梁晓雨：“我也觉得，一听就甜甜的。”
乔可离微微张唇，但什么都没说。
最后不做辩驳，笑着问段小璇：“所以你在写什么我们看不得的东西？”
段小璇：“保密，以后给你们看。”
梁晓雨：“大作家就是不一样，开始飘了呀。”
段小璇：“你别跑，我打死你。”
……
两人跑开后，楚琳白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默默走开了。
“背锅的感觉怎么样？”乔可离问祝今禾。
祝今禾手里提着一小筐葡萄，摘了一颗剥开放嘴里，反问她：“背什么锅？”
“不是本来就是我的错吗？”
觉得挺甜，又拿了一颗出来，剥开递给她：“还生气吗？”
乔可离迟疑地接过，听见她又说：“挺甜的，我试过了。”
她这才吃下。
乔可离：“谁说我生气了？”
祝今禾笑：“没生气，那昨晚的一大碗面和鸡蛋是因为感动，或者想感谢我吗？”
乔可离沉默。
半晌后：“被你看出来了，我确实生气。”
祝今禾唇角弧度更大了：“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回到小屋。
乔可离站在房屋前，左右环视，然后得出结论：“厨房离我们住的这间这么近，昨晚你是故意带我绕圈吗？”
她回顾了昨晚的路线。
不停的在这几间房之间绕弯子，绕得还挺有水准。
祝今禾满脸无辜：“你去睡觉我也去睡觉，哪里能了解这么多？”
“你说我绕圈，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吓她。
明知道她害怕。
乔可离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祝今禾漫不经心的询问声：“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故意想和你多待几分钟吗？”
乔可离愣住，脸突然有些热：“谁往这想了？莫名其妙。”
她哪有这么自恋。
也不知道这祝今禾脑子装得都是些什么。
不想和她再说下去，直接进了厨房，将葡萄放进大筐里，借着梁晓雨和段小璇的吵闹将无关的心思排出脑海。
祝今禾手心摊开，里面是一颗被捏碎的葡萄。
怎么不再问问。
再问问，也许她会忍不住想开口。
不过开口又能改变什么？
能改变乔可离的态度。
让她离得更远些。
祝今禾倏地失笑。
——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
是的，谁都不例外。
第22章 扰乱心绪
◎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三天时间并不长, 但对班上许多同学来说都是一次难忘的回忆，从国庆回来后的好几天大家讨论的话题都是这一个。
那天亲手做的饭、摘的葡萄、摘的菜，傍晚时围坐在一起玩的小游戏……
看到班上气氛不再那么死气沉沉，邱恩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办公室里。
“小禾, 感谢你给的提议。”
祝今禾来交作业时, 邱恩发自内心地说道。
不仅是感谢她给的建议, 还感谢她提供的资金支持。
董瑾也在办公室里，闻言瞟了眼，这次倒没有像之前一样说什么让她转班的事情, 而是说：“什么时候我班上人能像你班上人一样让我省心。”
“难哦。”邱恩笑。
这一年里两人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之前一样针锋相对，能够和平相处了, 董瑾也不再时时想着拉邱恩班上的人。
闲下来时两人还能心平气和地闲聊几句。
祝今禾将作业放下, 正准备离开。
“哦还有，”邱恩又对祝今禾说，“谢谢你对小乔的开导。”
“嗯？”祝今禾疑惑。
邱恩笑笑，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是前些天的考试，乔可离成绩比之前更稳了, 而且看起来心情很好，便问她发生了什么。
抱着想学习的心理, 邱恩询问了乔可离情绪变化的原因。
最后对方告诉她是因为祝今禾开导了她。
祝今禾明显怔愣。
她又道：“老师很欣慰你能够主动开导同学，希望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你和小乔能够互帮互助, 共同进步。”
某种程度上来说, 乔可离和祝今禾处于竞争关系, 甚至邱恩也听说过一些同学间传过的消息。
两人关系不好, 私底下谁都看不惯谁。
曾经多次邱恩还明里暗里讲过要和同学友好相处。
如今看来两人间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祝今禾愿意主动提供帮助。
乔可离愿意接受开导, 并承认对方的好意。
但明显祝今禾的心思不在这点, 邱恩话音刚落就听见她说：“她真这么说？”
邱恩哪能骗她。
在一旁的董瑾插话：“对，你们班主任为你俩操碎了心，现在看你们关系好，她也开心。”
这一次两人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祝今禾弯唇，点头：“知道了。”
虽说平日里的祝今禾不惹事，某种意义上来说算乖巧，但现在的乖巧明显不同于之前。
邱恩没想明白，就眼见着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乔可离刚给梁晓雨讲完一道英语题，放下课本低下头在课桌里寻找下节课要用的书。
突然课桌被撞了下，她下意识抬头，然后视线往下移。
祝今禾坐到了她前面的空位置上，正面对着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找好的书从她指间滑落，先她一步出声：“干嘛？”
祝今禾笑笑：“听班主任说，你特意感谢我了？”
“？”乔可离眼睛微微睁大，她前一天和邱恩说的话，没一天时间就被转述了？
她沉默。
她会说完全是不想邱恩担心，想让她放心，但是没想到会被转述给祝今禾。
“你在说什么。”乔可离装作不懂，从课桌里拿出书本，抬头看时钟，“还有五分钟上课。”
祝今禾笑而不语，指尖点了点她课桌上的书本，笑：“拿错了，物理课。”
乔可离低头一看，原来她拿成了化学课本。
明明她前一分钟还记得清楚应该是物理课的。
“怪你，打什么岔。”乔可离皱眉。
祝今禾点头：“怪我。”
“……”乔可离失语，将目光投向刚从远处过来的前桌，“借一下橡皮擦。”
她要翻课桌，祝今禾不得已起身，但唇角的笑容怎么都降不下来。
乔可离不太明白她开心的点在哪儿，但是，她看着挺烦躁的。
还笑还笑。
让她忍不住感到窘迫。
不清楚这份窘迫是因为自己的话被邱恩转述，是否向对方透露了不该透露的友好信息，还是因为被祝今禾这般盯着，让她觉得烦躁。
也是单纯不喜欢和这人接触吧。
乔可离只能这样想。
直到祝今禾走后很久，乔可离才逐渐平静下来，打开书本听课。
上了高三之后，几乎每个月都会准时进行月考，到了下学期甚至会进行到每周一测试。有了这段体验，同学们学习的热情异常高涨，接下来三个月的月考平均分都上升了不少。
十二月的月考成绩刚出来，所有人都纷纷挤到公告栏前。
“这次是祝今禾第一诶。”
“她俩轮着来，和别人没关系了都。”
“她俩分数差不多，就隔了两分，倒是甩了第三名几十分。”
……
看两人谁第一这种事情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大家的消遣方式。
成绩出来之时大家除了看自己考了多少分外，就是关心两人谁考第一，然后羡慕一番，偶尔也会说一两句赌下次谁第一的话。
祝今禾找了一圈没看到乔可离。
梁晓雨和段小璇身边也没有。
已经到了上早课的时间，但迟迟没见她来。
直到上午第二节 课开始还不见人来，祝今禾才忍不住问了梁晓雨和段小璇。
“她有事请假了。”梁晓雨告诉她。
祝今禾若有所思，一边庆幸对方不是生病，另一边又想到，乔可离很少请假，能让她请假的事情严不严重。
下午放学前祝今禾以问题的名义去了趟办公室，临走前问邱恩能不能让她看看乔可离的卷子。
邱恩正和董瑾聊天，闻言没多想就给了她。
等她聊完天对方也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傍晚，祝今禾徘徊在巷子前。
做事冲动，忘记了乔可离并不知道她知道她家。
路灯下的长椅上，她坐下来将乔可离的卷子摊开，上面的笔迹清秀端正，右上角是红通通的135分。
这次的语文测试题很难，年级也只有两个130以上的人，她们班占了两个。
祝今禾望着分数发呆。
要是再往后翻，这人要生气吧。
她将卷子折叠。
“祝今禾？”
听见声音，她抬头。
“你在这儿干嘛？”
乔可离的声音很弱，能够看出来刚经过长时间的奔跑运动。
“我……”祝今禾抿唇，来之前她想用给她递卷子的话见她一面，如今见到了却不想用这个借口了。
她说：“想看看你。”
本来很急的乔可离闻言顿住，面露不解。
但不等她疑惑多久，就听见祝今禾紧接着的话：“有没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乔可离眼底突然冒起了一阵酸意。不被人关心时倒不觉得多想诉说，但此刻却感觉到了孤寂。
她抿唇，再也抵挡不住内心的恐惧。
“你能……帮我个忙吗？”
这已经不是这个月来小佳第一次离家出走了，但之前几次都会在凌晨两三点时回到家中，之前只当贪玩没多在意，直到昨天出去之后就一直未归。
乔可离才开始急切起来。
找了一天，问了许多人，得到的答案都让她心凉。
有人说这段时间狗贩子特别多，建议她去屠宰场看看，还有人说风凉话让她别找了。
总之这一天，她找得异常艰难。
“它前段时间有什么反常吗？”祝今禾问。
“没有，”乔可离顿了顿，“就是特别黏我。”
在停顿的这几秒里，乔可离已经想到了答案。
又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想接受。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
但实际上乔可离这一天几乎已经把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没有。
“我去那边。”祝今禾指了下靠江的方向。
“那边我找过了。”乔可离感到沮丧，眼眶也忍不住泛红，“我都找过了。”
祝今禾：“再找找，也许它在躲你。”
虽然不懂她的意思，但乔可离只能抱着这样的期望，她缓缓点头：“好。”
“这是它的照片。”
上午的时候乔可离就已经将小佳的照片打印出来，给了她一打。
夜幕降临，江岸亮起了霓虹灯。
乔可离站在桥上，想起上次在这里停留是带小佳看病那一次。
因为茫然无措看不见方向。
如今同样。
只是不同的是，这次有人在帮她。
她从未见过祝今禾这么紧张的样子，怀里抱着印着照片的纸张，递给过路的人，让他们看看。
有的路人会看看，有的看都不看摇头离开，甚至还会皱眉嫌人挡到了他的路。
乔可离咬唇，有滚烫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说不清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找不到小佳。
又或许是因为压抑了一天，遇到了来帮她的人。
而这个人，和她算不上朋友，从来没受过委屈，却因为她在大街上被人拒绝。
乔可离仰头，往另一边方向走去。
乔可离再听到小佳的消息是在半小时后，有路人告诉她江边有人在等她。
她匆匆忙忙赶到时，就见祝今禾蹲在小佳旁边，轻轻抚摸着她的毛发安抚。
原本半闭着眼睛的小佳在看见乔可离的那一刻突然站了起来。
祝今禾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它脖子上的项圈，之后再是抱住它。
“祝今禾！”
乔可离下意识叫了她一声，直到看见小佳只是挣扎没有伤害她时才松了口气。
小佳毕竟是犬类，有一定攻击性，她刚刚很担心小佳会伤害到祝今禾。
她快步走了过去。
“你没事儿吧？”
祝今禾以为她在问小佳，没想到是在问她。
摇头：“没事。”
乔可离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才看向小佳：“你要去哪儿？”
她不明白小佳为什么突然想到逃离家，也不明白刚刚为什么见她就跑。
小佳仿佛能听懂她的话，垂下头。
十多岁的狗相当于人类的六七十岁，已经步入老年阶段。
祝今禾微张唇，却又觉得这话太过残忍。
某些田园犬在意识到自己快要离开时，会自己找个地方安静地离开，不想看见主人伤心。
地面上是不深不浅的坑。
乔可离不傻，只是不愿意面对。
“其实它这段时间很难受，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乔可离哽咽，“有时候还会呕吐。”
“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乔可离却没有再说下去。
祝今禾抿唇，看她哽咽却又倔强地将泪水咽回去，偏过头从包中拿出纸巾递给她。
“你之前带它看过医生吗？”
“看过。”
“再去试试，也许……”祝今禾说不出来骗她的话，“至少不会让它那么痛苦。”
乔可离嘴唇微颤，垂下头，并没有对她的话发表意见。
早在一年前她已经预料到了离别。
即便做过心理准备，但这一天来时却依旧痛苦-
上了高三后，时间仿佛被人按了快进键，寒假也在期中考试结束中到来。
乔可离忙于学习和宠物医院之间，每天疲惫不堪。宠物医院很负责，按照之前的约定在照顾小佳，让它每天不至于那么痛苦。
祝今禾偶尔会以学习的名义找她聊两句话，但却只字不提有关小佳的事情。
因为知道她会难过，只是想起就会难过。
所以祝今禾从来不提。
主动提小佳的人是乔可离。
那天期末考试结束，两人走出考场，在祝今禾走到她旁边时，乔可离出声：“你见过小佳吗？”
祝今禾：“怎么这么说？”
乔可离：“它其实比较怕陌生人，而且很抗拒陌生人的抚摸，但那天我感觉它并不抗拒你。”
“也许知道我是你朋友？”祝今禾说。
乔可离愣了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哦了声。
“你寒假打算怎么过？”
“写作业。”
“除了写作业呢？”
“看书。”
“……”
“还有一百多天高考了，不想着学习想什么？祝同学？”乔可离提醒她，“别怪我没提醒，我这次考试肯定比你高。”
祝今禾失笑：“打个赌怎么样。”
乔可离：“什么赌？”
“我要是考得比你好，三月十三去我家给我过生日。”
“你不是十五吗？”
祝今禾讶然：“你知道我生日？”
乔可离顿了顿：“你之前说的。”
那次祝今禾提议开机车，还说自己三月十五成年。
“那赌不赌？”
“你十五过生日，十三去干嘛？”
“你不是十三过吗？”
“？”乔可离惊讶，“你怎么知道。”
“信息表上有，”祝今禾又问了遍，“赌不赌。”
“好吧，”乔可离哦了声，“反正我不会输。”
两人聊天间出了校门。
远处的车辆很眼熟，在高一开学第一天时就见过，是祝家的人。
“走了，拜拜。”乔可离朝她挥手。
祝今禾也没有说什么送她回家的话，只说了句拜拜，等她身影消失在转角时才往车的方向走去。
寒假对祝今禾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
偶尔楚琳白会来找她玩，几句话不离乔可离，问她在想什么，怎么还不行动等等话。
“你知道现阶段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高考，”彼时祝今禾刚写完一张试卷，“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伤害到她。”
“你怎么知道你会伤害到她？难道你就是图新鲜？”楚琳白用一种你怎么是这种人的眼神看向她。
祝今禾看她像在看白痴。
楚琳白：“你是怕扰乱她心绪是吧。”
祝今禾又翻了张新的试卷打开嗯了声。
期末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乔可离比她高了三分。
意味着她输掉了她们之间的赌约。
但是开学还有开学考。
楚琳白异常关心两人间的动态，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祝今禾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题，很多只用看一眼就能算出答案的题她不用浪费时间。
“按照正常发挥，应该能够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祝今禾喃喃自语。
楚琳白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答案。
第23章 关系改善
◎把我妈当你妈。◎
“你俩关系不是改善许多了吗？”眼前的人专心看着卷子上的题却不落笔, 楚琳白忍不住又开始聊了起来，“就没找她要个电话号码？”
祝今禾抬头，若有所思。
看她这样子还真没要，楚琳白嗤笑：“难不成你还等着她来加你？”
祝今禾：“不是。”
“那加个□□微信也行啊, 作为同班同学你难道找不到一个理由加她吗？”楚琳白皱眉, 不解地看向她, “寒假还有十多天，再过一周就要过年了，就没想着联系她？”
祝今禾沉默。
不是她不想加。
她无数次问过段小璇, 乔可离有没有其他联系方式，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说她认为这些会耽误学习所以从来不用。
电话号码她倒是知道, 但打通了说什么？
就这一件事, 祝今禾犹豫了许久，合上书之后，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那条小巷，没再往里走，而是停在了上次遇见乔可离的那条长椅前。
再次期盼在这里能够遇上她。
今天是个晴天, 冬日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她靠着长椅仰头望天。
一个老人手里提着重重的袋子从远方走来, 实在提不动了才停在长椅前，坐下休息。
祝今禾微微偏头瞧了眼, 老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 面容慈善, 对上她目光时微眯着眼睛笑得慈祥。
祝今禾低头看着她放在脚边的袋子。
很显然, 这里面是老人刚去超市购的年货。
“小姑娘是住在附近吗？”老人开口问她。
“不是, ”祝今禾回她, “我来找朋友。”
“你和我孙女差不多大。”老人笑，眼角的皱纹堆积，显得整个人尤为慈祥。
祝今禾能感受到老人的好意，以及她对自家孙女的爱意。所以在见到和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孩子时会搭话。
“她多大了？”
“今年上高三了，”老人继续又道，“她成绩很好，很乖，从来不让我操心。”
老人夸自家孙女时眼睛里神采奕奕，唇角的笑容没降下来过。
说罢，许是觉得不妥，笑了笑起身。
“我帮您吧。”祝今禾能看出来老人提这些重物有些吃力，乖巧的孙女怎么会让老人一个人来买年货？要么是真没空，要么是并不如老人说的乖巧。
老人推拒了一番，但耐不过祝今禾坚持，将一部分东西递给了她。
不知为何，祝今禾瞧着老人觉得很亲切。
她从老人手里将东西全都接过，笑着说：“我力气很大的。”
老人怔愣，然后笑：“我孙女也常这么说。”
“她本来不让我出来，我悄悄出来的，她现在肯定还在写作业没发现我出来了。”
老人话说得俏皮，看来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祝今禾失笑，跟随在她旁边往里走。
“你叫什么名字？”
“祝今禾，您叫我小祝就好。”
“祝今禾，这个名字挺耳熟，”老人想了想，“你是我家离离的同学吧？”
祝今禾愣住。
“离离……？”
“嗯，就是你们学校考第一名那个，”老人不忘炫耀一番，“最好那个班的第一名乔可离。”
祝今禾从惊讶中回神，突然拘束了起来，没想到撞见的人会是乔可离的姥姥。
她从前只知道乔可离有个姥姥，但并没有见过。
“姥姥您好，”祝今禾突然不自在，变得拘束起来，“我是她同学祝今禾。”
姥姥眯着眼睛笑：“我经常听我家离离说起你。”
说起她？
说她什么？
不会回家了还当着姥姥面骂她吧？
祝今禾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答案最靠谱。
“其实……”
祝今禾话还没说完，走进小路后不断有人来和姥姥搭话，她终于找着机会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姥姥——”
乔可离回房间没看到她，姥姥腿脚不好，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的，急冲冲就跑了出来，这会儿看到她没事儿才松了口气，又叫了她一声，“姥姥——”
她知道姥姥是不想打扰她学习，所以一个人去超市买年货，所以也说不出来重话，欲言又止。
这时她才发现姥姥手里并没有东西，才将视线移向旁边的人，发现是祝今禾之后，难掩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姥姥只当乔可离这是见到同学的惊喜，解释道：“我在小巷门口遇见的小祝，她说她是来找你的。”
乔可离和祝今禾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你找我？”
祝今禾眨眼。
虽说她确实是想来找乔可离，但是，话说得这么直接，她应该怎么解释？
“你题做完了吗？”
“做完了。”
“哦。”
“你有不懂的？”
“……嗯。”
“……”
除此之外乔可离想不到祝今禾来找她的理由。
“既然这样，小祝你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今天在我们吃午饭好不好？”姥姥本就热情，瞧见对方真是乔可离的同学后这份热情更甚之前。
祝今禾原本还有些不自在，但见姥姥这般热情也没有推拒，点点头，应了声：“好的，姥姥。”
乔可离：“？”
她走到祝今禾右边拽了下她衣角：“谁是你姥姥？谁答应让你去我家了？”
祝今禾偏头，小声说：“姥姥邀请的我，我乐意。”
“……”
“哦对，姥姥说常听你提起我，你提我什么了？”
“……”
“每天都在想我？”
“要点脸。”
“那你念我干嘛？”
祝今禾弯着唇，和先前同姥姥说话时的乖巧完全不同。
气人得很。
乔可离看了眼她手里的购物袋，能看出东西很重，她说了句：“家里小，容不下你。”
说完就伸手想从她手里接过购物袋，但被祝今禾躲开了。
“姥姥邀请的我。”祝今禾重申。
“那是我姥姥。”乔可离提醒她。
“我们是同学，你姥姥就是我姥姥。”
“？”乔可离皱眉，“凭什么？”
祝今禾笑：“你要是不开心，也可以哪天去我家，把我妈当你妈。”
乔可离：“……”
“你——”
乔可离说不上来是气还是羞的。
半晌说不出来话。
偏偏姥姥还走在前面，催促着她们快些：“你俩怎么还没有姥姥走得快？”
祝今禾脸上又换上了那副乖巧的表情。
“来了，姥姥。”
乔可离：“……”
忍忍，不能让姥姥担心。
她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跟上。
在开门前，乔可离顿住，手里攥紧着钥匙，回头和祝今禾说：“说了，我家很小。”
祝今禾不在意地哦了声，举了举手里的东西：“乔同学，我很累的。”
乔可离这才将门打开。
先前祝今禾已经来过她家，所以对屋里的场景并不惊讶，将东西放在架子上之后，才看向乔可离。
从进门后乔可离便站在门边上，不知瞧了她多久，视线对上时她指向大门说：“要觉得不符合你大小姐的身份，你现在就可以走。”
“离离，怎么和同学说话呢？”姥姥走了过来，从袋子里找了些食材，同她说，“家里简陋，你不要介意。”
“家里很温馨。”祝今禾笑着回应。
乔可离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这话不似作假时才收回目光，彻底将门关上，接过姥姥手里的食材：“我来吧。”
担心祝今禾和姥姥说她坏话，还不忘将人也招呼进厨房。
野炊时，祝今禾见过乔可离下厨，只不过不像现在这般近距离。
乔可离被她盯得烦：“我脸上有菜？”
祝今禾轻笑：“你这个人怎么总是不会好好说话。”
乔可离：“这话还给你。”
“我态度还不够好？”
“哪好了？”
“你教教我。”
……
在两人吵吵闹闹中，饭菜做好了。
平日里乔可离没觉得祝今禾这么会说话，将她姥姥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餐桌上仿佛她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让她想起了之前，祝今禾和梁晓雨段小璇接触那一次了。
算了，不和她计较。
姥姥开心就好。
“你说是吧，乔可离。”聊得开心时，祝今禾还能想起她。
乔可离没有像平时那样反驳祝今禾，轻轻点了下头。
如今瞧着顺眼了许多。
不像当初那么扎眼了。
听到某些地方时，乔可离也会忍不住莞尔。
祝今禾这人其实很健谈，只不过很少愿意主动和别人交谈。
吃过饭之后，乔可离进厨房洗碗，原本她还想用洗碗的话让祝今禾吃吃瘪，因为她认为祝今禾这样的人在家肯定没洗过碗。
但当她说这话时，祝今禾立马就应了下来。
反倒让乔可离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姥姥骂醒的，说怎么能让客人洗碗。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里，祝今禾已经和姥姥混熟了。
乔可离摇摇头，无奈。
罢了，不和她计较。
姥姥多个人聊天也是好事儿。
等她将碗洗完出来时，就瞧见客厅电视机开着，姥姥和她坐在沙发上聊天，走近时乔可离才看清楚，姥姥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旧相册，在和祝今禾说过去她们那个年代的事儿。
沙发两个人坐着就很挤，肩贴着肩。
祝今禾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适或是不耐，反而满脸笑容。
那是真诚、发自内心的笑容。
乔可离站了会儿。
沙发再容不下人，她往卧室走：“姥姥，我写作业了。”
“小祝你不是有作业要问离离吗？”姥姥问祝今禾。
乔可离抿唇：“哪张卷子？我拿给你。”
姥姥：“你直接带她进去，你们去房间学习。”
乔可离：“……”
她没办法反驳姥姥的话。
“等等。”乔可离回房间，飞快地将墙上贴着的东西撕了下来，合上桌上放着的日记本，扔进桌子里，检查了一遍后才重新打开门。
“进吧。”
乔可离的房间不大，只够塞下一张床和书桌。
卧室没有窗，进门需要开灯。
昏黄的灯光显得整个房间幽暗静谧，甚至有几分压抑。
“你干嘛了？”祝今禾盯着她，不用她说就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怕我看见什么？”
“什么卷子？”乔可离并不回答她的话。
“数学第七套。”
“哦，”乔可离低头正准备找，又抬头，“故意的？”
祝今禾数学和物理成绩好这点谁不知道，乔可离即便不喜欢她但这点也是承认的。
现在来找她借数学卷子？
“最后一道大题，不太确定。”
“哦，我不会。”乔可离很实诚，这道大题很难，她连思路都不清楚。
祝今禾看见卷子上那题是空白之后才相信她的话，想了想说：“我有点思路。”
乔可离抿唇：“说说看？”
时间在两人的探讨中一点点消逝。
与其说两人是在探讨，不如说是祝今禾在引导她思考。
很快，她便有了清晰的思路，开始计算题。
这只不过是祝今禾随口说的一个借口，答案她早就算好。
乔可离在算题时神情认真，看上去很是乖巧，偶尔还会抬头问她：“是这样吗？”
祝今禾望着她失神，在乔可离抬眸的那一刻避开目光，看向别处。
倏然间，她顿住了。
直到乔可离将答案算出来，祝今禾才指向墙上的印记。
“你悄悄刻我名字？”
乔可离看向墙上的印记，沉默。
祝今禾笑：“啊？”
乔可离猜都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得已从书桌里拿出那一张张便利贴纸。
祝今禾看着上面的便利贴纸，嘴角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祝今禾！！烦死了！！！
——讨厌祝今禾的108天。
……
等等话。
“也行，”祝今禾轻笑，“说明你在意我。”
乔可离：“……”
在意说起来用的也没错。
只不过听起来很气人。
最后她选择沉默。
祝今禾和姥姥很投缘，临别时姥姥还叫她下次有空再来玩，还下楼送她。
而乔可离则是将人送到巷子口，提醒她下次别来了。
谁只祝今禾却是笑笑：“不，我只听姥姥的。”
一口一个姥姥，真不知道是谁的姥姥。
她自己没姥姥吗？
但是。
难得看见姥姥那么开心。
而且从始至终祝今禾的目光没有露出半分嫌弃或是不耐的神色。
算了，姥姥高兴就好。
第24章 陪我过呗
◎冲她撒娇干什么？◎
云城的冬天向来寒冷, 雪花飘飘洒洒连续下了两天。
今晚除夕夜，雪停了。
夜晚的霓虹灯耀眼，即便是这种时候，街道上的车辆也只增不减。乔可离拢了拢身上的棉衣, 将下巴埋进红色围巾里, 在心里默数着过路的车辆。
她坐在江边的长椅上, 往来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停留。
姥姥向来睡得早，而且她年纪大了, 像守岁这种事情不适合做。
所以等她睡着后，乔可离就一个人出了门。
在漫无目的地游走之后，她停在了这里, 然后止步不前。
对她们来说除夕夜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只是……
她想起昨天离开的小佳。
每年除夕她们都有小佳陪着, 姥姥睡得早，这种时候陪她的都是小佳。
她会带小佳上天台，看别人放烟花，在爆竹声响起时她会捂住小佳的耳朵。
小佳能理解她的情绪，会听她说话, 会围着她摇尾巴转圈，会在她不开心时陪她。
生老病死是每个物种都会经历的过程。
在离别这一块, 乔可离向来熟悉。
从还未出生起，她的人生就伴随着离别。
“叮——”
一条短信提醒。
平常会给她打电话和发消息的人只有梁晓雨和段小璇, 没看到来电号码时, 乔可离也是这样想的。
[小乔同学, 吃年夜饭了吗？]
随便看一眼, 乔可离就知道发消息的人是谁了。能这么叫她的, 除了祝今禾之外没有其他人。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拿到她号码的。
但是……
她俩还没熟悉到要互相恭贺一句新年快乐吧。
在她沉默间, 祝今禾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不会在江边吧？]
乔可离顿住，后背发凉，下意识环顾周遭，也没瞧着人。
她皱眉，打了个问号回过去。
她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对面电话也打了过来。
“……”
“……”
两边都沉默着。
祝今禾能从听筒里听见江水拍打和汽车鸣笛的声音。
“你还真在江边？没在家？”
“你有事儿？”
“没有，”祝今禾顿了顿继续说，“正好路过你家附近。”
“哦——”乔可离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撒谎道，“我吃过了，现在在江边散步。”
“哪个位置？我来找你。”
“你找我干嘛。”
“无聊，找个人一起散步。”
“……”乔可离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她说，“你不是很厉害吗？自己找吧。”
说完咚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挂完，乔可离又觉得应该说让她自己散，而不是让她找。
她意识到，她对祝今禾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站在桥上的祝今禾往下看了眼，只见她低着脑袋看鞋尖。
小佳去世的消息她今天才知道。
明白她心里难受，肯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祝今禾才下了桥，一点点靠近她所在的位置。
乔可离听见身旁响动，下意识抬头。
目光对上的那瞬间，僵滞了。
“我……”祝今禾原想说樱花落海洋她厉不厉害，瞧见她微红的眼眶时，话都咽了下去，沉默地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沉默半晌，还是乔可离先开的口。
“大过年的，你在外面瞎溜达什么。”
“那大过年的，你哭什么。”祝今禾反问她。
“我没哭。”
乔可离的声音很轻，低垂着脑袋。
“乔可离……”祝今禾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也不知怎的，原本还能忍忍的乔可离，听见祝今禾的声音后，心底的那阵悲伤更甚，眼底的酸涩怎么都忍不住。
只能看着那一颗颗眼泪砸在地板上。
她轻轻抽泣。
她真的很不想在祝今禾面前哭。
可却又控制不了。
“你能别说话么。”
乔可离知道，祝今禾现在肯定很无语，她就在自己身边坐一下，结果自己就哭了。
就跟碰瓷似的。
如她所想的，祝今禾没说话，只是将纸巾递给她。
小佳于乔可离而言与亲人无异，在除夕前夜离开，这不仅是此刻的痛，更是往后许多年都会想起来的钝痛。
“乔可离，”祝今禾抬头望着天空，小声说，“要是累了，我的肩膀借你靠会儿。”
乔可离跟没听见似的，仍旧低着头，突然右脸颊一阵推力，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靠在了祝今禾的肩膀上。
她恼怒，想生气。
对上的却是祝今禾浅淡的笑容，听见她说：“睡会儿，醒来就好了。”
醒来就好了？
骗小孩子的话。
可是乔可离已经很累了，连和她斗嘴的力气都没有。
她缓缓闭上眼睛。
只要装睡就能够不回答她的话了。
乔可离再醒来时，是被烟花绽放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抬起头，眼里看见的不是绚烂的烟花，而是祝今禾的双眸。
她正看着她。
乔可离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去看漂亮的烟花，盯着她看什么？
她脸上有烟花吗？
又一声巨响，乔可离的注意力被吸引，她侧脸，看着那一道道绚烂划破长空，化作转瞬即逝的美丽。
睡觉好像是有用的。
睡着醒来，就能够暂时忘却之前的不开心，烟花的声音能够掩盖所有的抱怨与烦恼。
“祝今禾。”
乔可离叫了她一声。
烟花的声音太大，足够掩盖掉她的声音，祝今禾没有回头，没有反应，只仰头望着天空。
“姥姥说，小佳是妈妈送我的礼物。”
“但我知道，那只是她随手在路边捡的流浪狗。”
“但我也爱她。”
“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家人。”
乔可离分不清自己说的“她”是小佳还是妈妈。
对她而言，她的世界没有仇怨。
因为她会主动远离，一切让她想要产生恨意的源头。
在自我保护这块，她向来做得很好。
烟花放了十分钟，直到烟花消散的最后一刻，祝今禾才收回目光，垂下眸看向她，唇角微扬轻声说：
“新年快乐。”
“乔可离。”
很认真地喊着她的名字。
乔可离听见江流声，听见来往车子的鸣笛声，听见烟花燃尽从天空坠落的声音。
一下一下地，从她的耳畔传入心底。
“新年快乐。”
她的声音弱不可闻，像是在回复，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趁着纷乱和祝今禾诉说心事，趁着喧嚣趁着她听不到。
总之，那晚她难得地感到轻松。
仿佛做了一桩了不起的大事-
寒假结束，回来后就进入了高考倒计时，黑板上的右下角处写着高考倒计时100天，再上面是今日值日生姓名——祝今禾。
三月初的天还带着寒意，透过窗照进来的阳光却是明亮。
上节课是数学，满黑板的公式步骤，讲台上的人不紧不慢地擦着，高马尾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光站在她的侧脸，就连眼睫都亮得发光。
最后一块擦完，祝今禾随手将黑板擦扔在讲桌上，然后下了讲台。
没有回她的位置，而是朝乔可离所在的一组三排走去。
前面位置空着，祝今禾坐下，撑着脑袋看她，过了快两分钟，才叫她名字——
“乔可离？”
“小乔同学？”
“乔同学？”
“乔乔？”
“离……”
听她越叫越亲密，乔可离皱眉，不得已回应：“你干嘛？”
“这一页你看了三分钟，还不翻页吗？”
祝今禾长得好看，就是笑起来时让她很烦。
而且她不明白，明明这人话很多，梁晓雨总说祝今禾话少，不喜欢搭理人。
应该是说班上大多数同学都这样说，上次她还偶然听见有人说祝今禾是个高冷的大小姐。
隐约间，乔可离想起刚和祝今禾一个班时，她似乎也这样觉得过。
不过后来，随着时间推移祝今禾在她面前露出了狐狸尾巴，什么清冷孤傲都是装的。
就是个讨厌的幼稚鬼。
“我记性差，多背两遍不行吗？”
“行，”祝今禾轻声，“背后凉飕飕的，还以为你在后面偷看我呢。”
“你……”乔可离咬唇，脸倏地有些发热，你字说了半天最后只吐出来一句，“我没有。”
说完才觉得气势不足，更懊恼的是祝今禾始终没有降下去的唇角。
“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嘴里说着开玩笑，笑容却没停过。
乔可离懒得理她，从课桌里拿出作业本来。
祝今禾趴在桌上，偏头，从下往上看她：“班长大人。”
乔可离不理。
祝今禾又叫了一声：“离离？”
乔可离脑子突然卡壳了，缓缓抬眸，落在她脸上。
乱叫她名字的人，此时趴在桌上，眼睛含着笑意，歪着脑袋盯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了？
乔可离抿唇，垂下眼帘，睫毛轻轻扑闪两下，无法消除心间那阵奇怪的感觉。
之前祝今禾能陪她找狗，陪她过新年她很感谢，但是……
也不至于到能够叫这么亲密称呼的地步吧？
所以她将这份奇怪归结于不适。
“你好好说话。”乔可离皱着眉，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祝今禾轻笑，托着下巴看她：“三月十三，去我家给我过生日。”
“那是我生日。”
“那就一起过。”
“凭什么，”乔可离道，“期末考试我赢了。”
见人安静下来，乔可离以为自己话说得伤人心了，犹豫着要不然安慰她一下。
不能变成像她一样喜欢炫耀的人。
“陪我过呗，”祝今禾只是笑着，“我还叫了你朋友，一起过多热闹。”
“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热闹，”乔可离小声，“我不去。”
祝今禾只当没听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再度轻声地说：“去嘛。”
乔可离感觉自己今天耳鸣了，祝今禾这两个字跟3D环绕似的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撒娇。
可是。
这俩字和祝今禾八竿子打不着边。
还有。
祝今禾冲她撒娇干什么？
烦。
重要的是这种时候梁晓雨和段小璇还在她耳边提祝今禾的名字。
她更是烦上加烦。
“祝今禾又怎么了？”乔可离皱着眉头，无奈地看向两人。
而梁晓雨和段小璇两人同时愣住，你望我我望你，最后梁晓雨恍然大悟，将手里的数学卷子递到她眼前，用笔指着其中一道题——
“我问你这道几何！没说祝今禾——”
最后像是回报乔可离不耐烦的眼神，段小璇手作喇叭状，复述着梁晓雨的话——
“我们说的是几何没说祝今禾！她在你脑子里！是你在想祝今禾！”
乔可离:“……”
绝交吧，这两个损友。
幸好祝今禾不在教室，要是在，她非得拉着这两个损友一跃而下-
乔可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祝今禾去她家陪她过生日的。
可能是被梁晓雨和段小璇磨的，也可能是良心作祟，想到应该要感谢她一番。
总之，她已经到了祝今禾家门外。
听楚琳白说她家住宅很多，今天带她们来的这里是她平时放假才回的地方，听说这地方一平就几十万。
乔可离也不知道楚琳白跟她说这些话的銥譁目的，反正听到最后只听见她说——
“以后她家的钱都是她的。”
“这意思是让我们和她打好关系，以后跟着她有饭吃是吧？”梁晓雨眨着眼睛，激动地问。
段小璇打量着周围，小声感叹：“我小说里还是写得太保守了。”
乔可离没什么想的。
她只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靠山山会倒，她要靠自己。
绝对不会做那种巴结谁的事情。
所以在楚琳白开始对祝今禾进行下一步吹捧时，乔可离及时打住了她：“难道你和她做朋友是图她钱？”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楚琳白：“？”
最后只气恼地说了句：“不识好人心。”
乔可离冷哼。
她说不过祝今禾，但对付楚琳白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明明楚琳白都说不过她，却还要和她打招呼聊天，偶尔还要嘴欠一下。
祝今禾走在最前面，和也许是她家管家的人说话，院子里还有人在浇花。
没过一会儿，房子里出来一个女人，穿着小西装，看上去优雅干练，她右手边还有个人，替她拎着包。
“太太，今禾小姐今天和她同学办生日派对，您不陪她吗？”那人说。
“什么生日要过三天，今天最重要的是签合同，”祝好看向祝今禾，“蓓蓓，后天妈妈回来陪你过生日，你理解妈妈的吧？”
祝今禾原就没想到她会在，此刻也希望她能走，点头：“理解，当然是工作重要。”
乔可离觉得眼前母女的相处模式很可爱，又想起刚刚祝好叫祝今禾的名字，她看向楚琳白：“蓓蓓？”
楚琳白：“她小名。”
乔可离哦了声，若有所思。
祝好又和管家交代了一遍，让她好好照顾这群小孩。最后看向人群堆里的楚琳白。
见她没说话，走在最前面的梁晓雨一时紧张，还以为她是在等她们自我介绍，于是开口道：“阿姨您好，我是祝今禾的同学，我叫梁晓雨。”
段小璇也跟着她做自我介绍。
祝好笑得温柔：“你好你好。”
然后看向没说话的乔可离。
祝今禾走了过来，原本准备催促祝好快离开，就听见乔可离轻软的声音——
“阿姨您好，我叫乔可离。”
祝好的眸光里闪过讶然，唇角缓缓升起笑容，那是与之前不同的笑，是更加温柔、仿佛能溺出水来的笑容。
她说：“钱助理，我好像记错了时间，今天没有合同要谈是吧？”
钱助理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连忙回道：“是的，没有。”
祝今禾自然知道她态度变化这么迅速的原因，语气无奈：“就是今天，你快走吧。”
乔可离震惊于祝今禾对祝好的态度。
怎么能对妈妈这么说话呢？
“工作永远没有女儿重要，妈妈应该陪你过生日。”
祝好微笑，然后微微弯腰低头温声问乔可离：“离离想吃什么？妈……阿姨给你做。”
乔可离茫然，怎么会突然问她？
祝今禾：“……”
想吃什么吗？
乔可离虽然不解，但觉得祝今禾的妈妈很温暖亲切，摇摇头乖巧地说“都可以”。
全程知道原因的楚琳白脸都憋红了，笑这两母女的明争暗斗。
再看见祝今禾脸上无奈的神色时，笑得更开心了。
祝好问完乔可离，才发现现场静得可怕，她整理了下衣服，对梁晓雨和段小璇温柔笑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阿姨也给你们做。”
不知道为什么，梁晓雨总觉得这个也字听起来极为勉强。
至少不如同乔可离说时那般发自内心。
作者有话说：
想起一首歌《夏夜最后的烟火》里面有句歌词:
“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眼中倒映着夏夜绚烂的烟火，灰暗的心竟然变鲜活，你的存在治愈我。”
虽然她们在冬天，哈哈哈哈。
第25章 校园部分完
◎乔可离，从来都不是巧克力的意思。◎
“你们先玩,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忌口记得和阿姨说。”
祝好担心有她在几人拘束，于是进了家就交代道。
几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楚琳白来过她家，自然而然地打开电视机。
“给你。”
祝今禾不知何时到了乔可离身边, 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贵吗？”乔可离首先考虑的是它的价格, 如果太贵重, 她不会接受，因为她回送不了太贵重的礼物。
“无价之宝。”祝今禾弯唇。
“啊？”乔可离不太理解。
祝今禾抬了抬手，示意她打开。
这时旁边的三人也看了过来。
段小璇起哄：“趁着我们不注意悄悄给班长礼物。”
楚琳白：“真是够了。”
梁晓雨也歪头看着两人：“拆拆快拆。”
乔可离原还想说回去再拆, 但被她们这样注视着不拆也不好，于是慢悠悠地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个木制盒子。
又继续打开。
这时她才明白祝今禾说的那句无价之宝是什么意思。
里面是两个木头刻的小人, 一个扎着两个辫子, 齐刘海，穿着校服，双眼皮瓜子脸。
一眼就能看出是乔可离。
另一个则是只有大致的轮廓，五官没刻，性别不详, 看不出是谁。
祝今禾纯手工制作。
被称作无价之宝。
“这是离离，这个是谁？”梁晓雨指着另一个问祝今禾, “不会是你吧？”
段小璇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只要祝今禾说她自己, 她就立马欢呼喝彩。
“它可以是任何人, ”祝今禾认真道, “任何一个你想让她永远在你身边的人。”
乔可离怔愣, 目光从她身上渐渐移到那个木刻小人身上。这一瞬间, 她感觉心底有束光破土而生，亮堂到，让她的世界想要倾倒。
“虽然，但是，我打断一下，”梁晓雨举手，“这真的很像巫术，就是古时候那种扎小人的办法。”
“……”
“……”
“……”
“噗嗤——”乔可离忍不住笑了出来，和祝今禾道，“谢谢。”
很难得的，很正经的一句谢谢。
祝今禾弯唇。
显然这个礼物贵重在，这是祝今禾亲手刻的。
乔可离轻扯了下唇角，蓝色棉袄衣兜里的手微微动了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喊声——
“今禾姐姐！”
穿着粉色大衣的沈惟念从门外蹦了进来，朝她晃了晃手——
“Surprise！”
“你办生日party为什么不叫我！”
说完话，才看见她的同学们，沈惟念眯着眼睛，朝她们挥手一边打招呼：
“姐姐们好！”
然后熟稔地往祝今禾旁边走去，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打开给她看。
楚琳白看见几人一脸懵，小声解释：“这是祝今禾的邻居，比她小半岁多。”
梁晓雨睁大眼睛：“从小一起长大，青梅？”
楚琳白赶忙捂住梁晓雨的嘴：“什么青梅，就是认识的妹妹。”
梁晓雨哦了声：“她只是我的妹妹～”
段小璇轻咳了声，拉了下乔可离的衣服，告诉她：“班长，你别多想啊。”
“啊？”乔可离回神，不解，“多想什么？”
段小璇哑然：“没什么。”
“介绍一下，沈惟念。”
“你们好，我叫沈惟念，我住在今禾姐姐隔壁，和她……”
话还没说完被祝今禾打断：“这是我和朋友的聚会，你回家吧。”
“不要，”沈惟念哼了声，将手里的饰品袋子递给她，“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你不是特别喜欢设计师W吗？我特意让我爸爸找她给你设计的手链！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乔可离目光落在沈惟念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晓雨挪了挪步子，小声和两人说：“我知道那个W，非常有名的珠宝设计师，这条手链怕是得百千万吧。”
段小璇惊讶：“这么夸张？”
“很夸张，就她穿的这身好几十万，”梁晓雨感叹，“不过能和祝今禾当邻居怎么可能没钱呢。”
楚琳白瞧了眼乔可离，推了下梁晓雨提醒她：“少说点吧。”
祝今禾没收她的礼物，而是让她回去。
“哎呀，惟念妹妹，今天不是她生日，你凑什么热闹，快回去吧。”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庆祝生日要庆祝三天的，那是谁过生日呀？遇到了就是缘分，我还有很多礼物的。”沈惟念身上有着不同寻常人的自来熟，朝几个不知道名字的人，一一询问，“你吗？你吗？”
梁晓雨和段小璇都摇头。
楚琳白和沈惟念打过交道，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别太自来熟了，赶紧回家。”
“唉呀，姐姐们都不介意，”沈惟念势要和几人混在一起，“你少管我。”
楚琳白知道这人有点公主病，但没什么坏心思，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分。
“姐姐我们之前见过的，”沈惟念目光定在一直望着她没说话的乔可离身上，眼睛突然一亮，“是你过生日吗？”
女孩很活泼开朗，还带着点公主病，能够看出来她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
乔可离觉得这声姐姐很讽刺，她垂下眼眸，声音淡淡：“你多大？”
沈惟念愣了下才答：“十七岁半。”
“那确实小半岁，”乔可离缓缓道，“不过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在场的人具是一愣，因为很少听见乔可离用这样的语气同人说话。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祝今禾。
她早就感受过乔可离的冷漠疏离。
沈惟念脸红了红，不知是羞多还恼怒多，最后只喃喃说：“我知道了。”
任别人怎么看，都觉得是乔可离不给面子。
“我要去洗手间。”
“我带你去。”
乔可离没有拒绝祝今禾，两人并排着往里走。
“我和她就是很简单的邻居关系，没有任何其他关系。”祝今禾抿唇，虽然不知道她的反常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但她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
乔可离轻笑：“和我有什么关系，好奇怪。”
乔可离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意这件事的样子，随意极了。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后，祝今禾才问她：“那我的礼物呢？”
“忘带了，”乔可离笑笑，“再说了，你生日又不是今天。今天是我生日。”
祝今禾见她和往常无异才松了口气，无奈道：“行吧。”
虽然挺期待她的礼物，但见她这般也没再说话，确定有礼物就行。
“她可能有点公主病。”
“让我包容点？”
“不是，要是让你不开心了当面说就好。”
……
两人闲聊着，往客厅回走。
乔可离觉得有趣，她自己都赶不走的人，难不成因为她不开心就将人赶走？
说出来，然后干嘛？吵架吗？
乔可离缓了缓，才进客厅。
沈惟念虽然有点公主病，但情商不低，两人回去时她正在给其他人分享自己的见闻，她们手里握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给的礼物。
反正都挺给面子地听着。
段小璇正拿着手机打着字，许是在记录，为自己的文章收集素材。
“对了，你名字是哪两个字呀？”段小璇正记录着，突然抬头问她。
“我的名字很好写的，我名字是爸爸取的，意思是他心里只有我妈妈的意思，就是这个竖心旁的惟。”沈惟念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在茶几上比划着。
她微微偏着头，瞧着段小璇写。
“对，就是这个。”
“还挺浪漫，”梁晓雨随口说了句，抬头瞧见乔可离和祝今禾在不远处，想起刚刚的事情，又添了句，“不过我觉得还是离离的名字最好听了，乔可离巧克力，听着就甜。”
乔可离没反驳也没赞同，只扯了扯唇角。
“哪个离呀？离别的离吗？”沈惟念指尖在茶几上比划着，小声嘟囔，“上次见面她都没有告诉我姓名呢。”
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
乔可离突然不想加入她们了，往后退了一步，说：“我去看看阿姨。”
祝今禾：“好。”
说了“好”的人却没有离开，而是跟在她身后往厨房走去。
需要的菜已经由佣人们买回来了，祝好正站在厨房里，听保姆阿姨说话。
看样子像是在教她怎么做菜。
乔可离有些惊讶：“你妈妈不会做菜呀？”
她惊讶的是为什么不会下厨却要自己下厨。
祝今禾点头：“看你来了高兴。”
乔可离不解：“什么叫看我来了高兴。”
祝今禾：“你们，说错了。”
乔可离：“哦。”
乔可离敲了敲厨房门：“祝阿姨，需要帮忙吗？”
祝好回头下意识想说不用，但又突然想起什么，将人招了进来。
“来，教教我。”然后祝好又嫌弃地看向祝今禾，“你出去，厨房已经够挤了。”
祝今禾失语：“不。”
祝好又赶了一遍人，祝今禾说什么也不出去。
乔可离瞧了瞧，和祝今禾道：“要不等会再叫你？”
祝今禾：“……”
“行吧。”
这是今天乔可离听见的第二声不情不愿的“行吧”。
瞧见人出去，祝好眼睛都睁大了，唇角勾出无奈的笑容。
“这孩子——”
祝好朝保姆使了个眼色，也出了厨房。
乔可离看了眼食材，一边询问祝好准备做的菜式一边心里默默算着食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离离啊，你知道蓓蓓她平时在学校干什么吗？”
乔可离准备先将没切完的菜切完，闻言回道：“学习。”
祝好又问：“就没点其他爱好？比如说谈恋爱之类的。”
乔可离抿唇，这是想从她这里得到祝今禾在学校的动态吗？
她要是稍微自私点她就把祝今禾在学校的事儿都抖出来。
不过她又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好像没听说。”
“那她有喜欢的人吗？”
乔可离眨眼。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家长拷问环节吧。
“祝阿姨，实际上我和祝今禾不是特别熟，这种事情可能问楚琳白比较有用。”
乔可离抱歉地笑了笑，她确实不知道祝今禾的感情生活。
“不过我感觉她每天学习都挺认真的，应该没时间想这些。”
“怎么会？她经常提起你。”
“提我什么？”
乔可离惊讶，并不认为祝今禾回家提她是在夸她。
祝好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她为什么学习这么认真？”
乔可离不以为意：“因为叛逆期过了，意识到该努力了。”
“……有道理。”
在乔可离的记忆里，除了姥姥之外，她没和别的长辈这样相处过。
祝好很温柔，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还会和她讲她们那个年代的事儿。
这都是乔可离未曾有过的感觉。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确实实，祝今禾身上遗传了祝好的某些优点。
“你见过小念了吗？”祝好择着菜问她。
乔可离动作顿了顿，回答：“见过。”
“从小我们两家就邻近，小念可能有点喜欢黏着蓓蓓，但你放心，她们俩没有除了姐妹之外的任何关系，而且有时候蓓蓓对小念挺不耐烦的。”
祝好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但乔可离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祝好要跟她说这种话。
“你们两家经常往来吗？”
“嗯，毕竟我和她妈妈也算是……用你们的话来说算是闺蜜。”
乔可离很喜欢听祝好说话，她从小就很羡慕别的小孩有妈妈的叮嘱唠叨，能够有人话家常。
乔可离扯了扯唇，微微低头，将青菜清洗干净，切菜，备菜，准备翻炒。
中途祝好接了个电话，和乔可离说了声：“我让蓓蓓进来。”
祝今禾进来，说：“让保姆阿姨来吧。”
乔可离摇头：“不了，我突然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了。”
“？”祝今禾气笑了，“合着你根本就没给我准备礼物？”
乔可离弯唇：“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祝今禾不说话，似乎是不满意。
乔可离笑笑：“你看啊，你亲手做的木头人，我亲手炒的菜，四舍五入是等同价值的。”
祝今禾笑：“就凭亲手？”
乔可离点头。
“不能收藏。”
“你收藏干嘛。”
“……”祝今禾被堵了下，“十八岁礼物。”
乔可离恍然大悟：“有道理，那下次再给你吧。”
祝今禾失语：“算了。”
乔可离笑笑。
将准备好的菜下锅，不在意地说道：“我有个问题。”
祝今禾给她递调料：“什么？”
“假如我新交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和我另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有仇，嗯不能说是有仇，就是不太对眼，有她没她那种，”乔可离皱眉，“我应该为了新的朋友和之前很要好的朋友断绝关系吗？”
祝今禾差点被她绕晕了。
半晌才说出一句：“幼稚。”
“是吧，”乔可离撇嘴，“我也觉得幼稚。”
“不过也要看你更在意哪个朋友，如果到了非要二选一的地步，也不是不能选。”祝今禾回道。
“拜托，”乔可离笑，“新认识的感情哪里能有旧朋友深。”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祝今禾有所察觉。
“没什么，最近认识了个人，这么问我。”乔可离随意答道。
“嗯？谁？我怎么不知道？”
“我的事儿，你为什么知道。”
“这问题其实很好解答，感情不分先来后到，有的人就是很重要，是首选是例外，不论和谁比较，都是胜者。”
感情不分先来后到。
乔可离知道自己可能抓错了重点，但她还是避无可避地钻进了牛角尖。
“有道理。”
乔可离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人聊着天，菜也炒得差不多。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炒多少菜。
原本乔可离想直接将饭菜端出去，但是被祝今禾叫住了，说是不能让外面的人一直偷懒。
信了她的话，乔可离跟在祝今禾身后。
奇怪的是先前还亮着的灯已经熄灭了。
一路上静悄悄的。
怕她跌倒，祝今禾还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腕，小声地告诉她：“闭眼，别怕。”
当眼前再一次亮起光芒时，客厅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样子，满院子的气球，客厅中央硕大的“18”。
当她以为是在给祝今禾庆祝时，她看见了上面自己的名字。
是在祝福乔可离十八岁生日快乐。
“你……”
回头是祝今禾温润的笑容。
听见她说：“十八岁生日快乐，乔可离。”
乔可离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坚强，直到此时此刻。她并不喜欢过生日，一向从简，从一开始的蛋糕到后来的长寿面，甚至最后变成了一个鸡蛋。
乔可离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了。
生日只是一个日期，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
梁晓雨带着头，为她唱着生日歌。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乔可离跟随着祝今禾的步子一步步靠近那个三层高的蛋糕。
有些无所适从。
“不是你过生日吗？”
“谁过生日过三天，”祝今禾笑笑，“不过也算是一起过了，后天你肯定不来我家。”
“许愿许愿。”祝好双手合十，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俩，“一人三个愿望。”
“下次你俩也要来陪我过生日。”沈惟念气鼓鼓地说，“我也要和今禾姐姐一起许愿。”
乔可离抿唇，当作没听见这话缓缓闭上了眼睛，飞快许了两个愿望。祝今禾敷衍地嗯了声，然后许完愿睁开眼睛。
当蜡烛熄灭，客厅灯重新照亮。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
“听我家念念说蓓蓓今天过生日？怎么提前了也不叫我们。”
然后又是一道女声——
“这我要是不来，成干妈的不对了。”
很快一对中年夫妻从门外走了进来，女人穿着长筒靴跟很高，男人怕她摔跤还特意搀扶着她。
能够从两人的行为举止看出他俩很恩爱。
“乔可离？不是蓓蓓生日吗？”
秦念君的目光从客厅中央移开，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那个戴着生日皇冠的陌生女孩身上，倏尔一笑，“幸好我听说你同学来多准备了几份礼物。”
乔可离的眼睛望着两人牵紧的手，脑海里回响着两人进来前说的话。
原来两家不仅只是邻居，秦念君还是祝今禾的干妈。
这算什么。
“两人是朋友是吧？正好一起过。”沈炎笑眯眯地看着她，是长辈看晚辈的目光。
却又仅仅只是长辈看晚辈的目光。
这是乔可离第一次这般后悔。
她不该答应祝今禾，不该来她家。
乔可离垂眸，和离得近的祝好说：“抱歉祝阿姨，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家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了下，但祝好看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相信她没说谎，紧张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乔可离摇摇头：“我想回家。”
祝好：“我让司机送你。”
乔可离摇头。
梁晓雨和段小璇这时道：“我们陪她回去。”
乔可离知道自己现在很扫兴。
但她实在没办法面对这样的人。
祝今禾虽然没说话，但还是跟着她出了家门。
走了几步后，乔可离依然能够听见身后其乐融融的声音。
是沈惟念在撒娇。
没切的蛋糕交到了她手中。
梁晓雨原想跟上，但被段小璇拦住了，她说：“让祝今禾去。”
虽然不解，但梁晓雨还是没再往前走。
大家都走了，楚琳白再留下也没意思，跟着几人离开，见状攀着两人说道：“走吧，我们去玩。”
梁晓雨担心，但想到有祝今禾在应该没问题。再加上楚琳白根本不给她考虑的时间，于是被两人拉走了。
“是不是因为饿了？”祝今禾看她脸色苍白，关心道，“我带你吃点东西？”
乔可离摇头：“你让我静一静吧。”
祝今禾总觉得这样的乔可离很怪异，总让她感到恐慌。
担心她是不是犯低血糖，祝今禾从包中拿了块巧克力出来，递给她：“吃块巧克力。”
除了太久没进食导致低血糖、肠胃不舒服之外，祝今禾暂时想不到原因。
那块巧克力圆圆滚滚的，金色锡箔纸包裹得很漂亮。乔可离尝过，之前祝今禾第一次硬塞到她唇间时。
她望着那块巧克力发呆，时间久到那上面出现重影，仿佛能够看见很多年前。
——“我妈说了，你的名字根本就不是因为巧克力。”
——“是因为你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不要你和你妈了，要跟你妈离婚。”
——“你妈也不要你了，所以你才叫可离。”
她记得那天她把那个小孩揍得鼻青脸肿，哭着跑回家问姥姥是不是这样。
姥姥一边告诉她不是这样，却又说不出来原因。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因为没有爸爸妈妈而自卑，所以将自己包裹起来。
会告诉别人爸爸妈妈很爱她，所以她叫乔可离，是“巧克力”的意思，有时候也会告诉别人是因为妈妈怀着她时很喜欢吃巧克力。
还会告诉新认识的小伙伴，以后看到巧克力就一定要想起她。
总之她是个自卑敏感爱撒谎的小孩。
就连她一直爱惜的小佳，也被人告知，不过是徘徊在小区外的流浪狗。
几年来唯一一次回家带的礼物，不过是路上随手捡的流浪狗。
所以后来她开始讨厌巧克力，讨厌一切和过去有关的东西。
可是偏偏有人，总是让她一遍遍地想起。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挺烦的，”乔可离垂眸笑得很轻，“你为什么一定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巧克力还在掌心，她微微蜷缩手指，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可能说过很多谎，但我讨厌你这句话确确实实是发自内心的，”乔可离不想再兜圈子，她道，“你让我见识到自己的卑微渺小，你生在罗马，我终其一生可能也只是你的起点。”
“你的出现让我无数次自卑，你焦虑的只有成绩，我焦虑的不止成绩还有糟糕的生活。我本来可以不用和你比较，是你非要出现在我生活里，为什么？”乔可离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出现在她面前。
——我讨厌你是发自内心的。
祝今禾其实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她以为的十八岁生日要隆重要精彩，原来只是她以为的。
对乔可离而言是负担，是折磨。
她能说什么？
说明明是你说你最喜欢吃巧克力。
是你说别忘了你，以后看见巧克力就要想起你。
是你说我爸妈真好，能不能分给你。
我问你怎么分，你说可以结婚。
还是说，你明明说你慕强，只会喜欢比你厉害的人？
你只顾着说，却从来没回头看过。
面对她红着眼眶的倾诉，祝今禾什么都说不了，她声音沙哑，只够说一句：“别哭了。”
乔可离不再与她争吵，闷着头一个人走了很久，直到停在公交车站台处，才敢放声大哭。
祝今禾带给过她温暖，她不想这样伤害她。
但没有可是了-
三月十五那天，乔可离带了个熟鸡蛋到学校，写了一封信塞到了祝今禾的课桌里。
没有后悔也没有道歉，只是祝她生日快乐，希望那天的话没有影响到她学习，另外祝高考顺利。
祝今禾明白她的用意。
鸡蛋就当回礼，写信是害怕耽误她学习。
这样以前祝今禾肯定会回信，或者调侃她，自己的礼物就值一个鸡蛋回礼。
不过她又想起，乔可离并没有带走那份礼物。
祝今禾轻扯着唇角，将鸡蛋和信一起塞进课桌里，没有再回。
两人的成绩依旧你追我赶不相上下。
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变少，终于变成了瞩目的个位数。
倒数第三天，全班去校前广场拍了毕业照。
邱恩一排排按身高排秩序，乔可离不小心撞了下旁边人的胳膊，刚准备道歉才发现对方是祝今禾。
两人都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拍完了毕业照。
乔可离意识到班上同学说的是真的，祝今禾其实挺冷漠的。
在黑板上数字变成二的那天晚上，教学楼的灯光倏然全灭，四合院似的高三教学楼中央的花园里架起了舞台。
那是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他们拿着麦克风，在为他们庆祝呐喊。
在一首首属于青春的歌曲中，他们将卷子课本撕碎，碎片似雪花般飞舞。
有纸飞机从天上掉落，顺着风落到了她所在的楼层。
她顺着纸飞机看去，看见的是那张冷淡疏离的脸庞。
人海茫茫，却与她目光对上。
她看见她弯唇，她听见自己说“考试加油”。
纵然过程很痛苦，但某种意义上来讲，祝今禾也给了她动力。
她想，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堪。
只不过是环境为她减了分，所以那份讨厌才会被放大百倍。
不过，都过去了。
和大多数人的记忆一样，今年的高考最后一场结束也下了场大雨。
地面上湿漉漉的，乔可离闻着泥土清香，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
邱恩怕空出一天就没办法再将同学们聚集在一起，考完试之后勒令所有人不可以对答案，开开心心吃完散伙饭。
从未喝过酒的段小璇喝了两杯啤酒。
最后却醉得大哭，抱着乔可离和梁晓雨大闹——
“我知道你俩才是最好的朋友。”
“但是！我愿意当你们的第二好朋友！认识你们是我最最最开心的事情。”
“我以后出书了要把你们都写进我的后记里！”
本来没泪意的乔可离被她这么一闹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梁晓雨也喝了杯酒，晕头转向地将柱子当成段小璇抱着痛哭，哭到伤心处还帮柱子擦眼泪。乔可离一边拉她一边帮她擦眼泪，还要帮她躲镜头防偷拍。
斗了三年的一班和三班世纪大和解，举着酒杯互相敬酒，顺便还一起起哄邱恩和董瑾。
听说两人和好了，准备最近去领证。
但两人依旧吵吵闹闹，在吵嚷着对方都不许喝酒。
乔可离突然想起刚上高中时。
那时她想着去兼职赚生活费，在邱恩得知后告诉她——
“你别去兼职，你这个年纪就该好好搞学习。”
“学校有个政策，每年评选补助、奖学金会综合考虑平时表现，为同学做出的贡献。班长这个职位虽然很累，但是能够为你争取机会。”
“再不济你还有班主任我，别怕。”
幸好，她靠着奖学金和补助过完了高中三年，没有再麻烦邱恩。
祝今禾没参加毕业聚餐，听说刚结束高考就被爸妈拉着去旅游了。
那天乔可离是不打算哭的。
但受情绪感染，最后眼睛肿成了核桃。
半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
听段小璇说理科状元在云中，叫喻明夏。
乔可离认识她，中考结束后喻明夏靠着中考第一的成绩进了云中最好的班级并且被学校包揽了所有费用。
当时乔可离差几分，两相比较下上了三中，免了学杂费。
这样想，她进步了许多。
也许有几分功劳还能落在祝今禾头上。
祝今禾比她多了三分。
和往常差不多。
乔可离回看了一遍之前的成绩，发现第三次模拟考试她比祝今禾多三分，再上次是祝今禾比她多三分。
还挺有规律。
乔可离觉得好笑，甚至脑洞大开，想象着要是有个四模是不是就是她比祝今禾高了。
填志愿那天，段小璇告诉她祝今禾在打听她要考哪所大学。
乔可离心怡的大学，一所云大一所棉大，说实话她自己也没做好决定。
不过，她倏然想起祝今禾比她多了三分。
高考无异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能够压死一片人。
尤其她想报的专业还是热门专业。
干嘛，想和她抢专业？
乔可离并不想在未来四年里再受到她的压迫。
两相抉择之下，乔可离和段小璇说了棉大。
棉大和云大的计算机专业水平不相上下。
她没别的想法，就是赚钱。
未来的科技发展肯定离不开计算机技术。
“等等，还是云大吧。”
“到底哪个。”
“你随便说一个。”
随缘吧。
抽到哪个是哪个。
几天后她才询问段小璇说了哪一个。
段小璇说了棉大。
那时高考志愿填报早已经结束。
她庆幸的同时又有些不知缘由的失落。
她想也许是因为高考结束，属于她的年少青春也落下了帷幕。
有点遗憾伤感在所难免。
收到通知书那天，许久没见的祝今禾出现在了学校外约她见面。
她手里拿着的是棉大的录取通知书。
“本来有话想说，”祝今禾声音很轻，望着她的目光柔和而认真，“好像没必要了。”
这样的场景让乔可离有片刻恍惚。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祝今禾没什么情绪，神色淡然，像是早已经知道了答案。
沉默半晌，乔可离近乎呢喃的声音回应她：“不然呢？”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不然呢？
每天凌晨想到她就会睡不着，爬起来写两套试卷，常被她气得只想赶进度，会关注她学到哪部分了，甚至会想她在给谁讲题。
会想她的语文英语能不能抵过祝今禾的数学物理成绩，会想祝今禾考上的大学，她能不能考上。
更别提令她感到糟糕的源头，祝今禾的邻居。
有时候闲时她也会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源头，所以这一切都变得讨厌起来。
如果……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呢？
但现实并不容许如果的猜测。
她不可能把祝今禾当朋友对待。
如果那是朋友，那当朋友比她考得好时，她只会高兴觉得理所当然，并不会产生危机感。
所以，她们之间注定是死局。
“知道了，”祝今禾笑得释然，“虽然你也挺烦，但还是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够过得很好。祝你万事顺意，前程似锦。”
那一刻乔可离停顿了，她抬头，觉得今天的祝今禾异常温柔。
她意识到祝今禾在和她告别。
大家都说，高中毕业后，若非约定很难再见面。
她们之间也没有约定的机会，所以。
“你也是。”半晌后，乔可离轻声说。
“再见。”祝今禾弯唇。
“再见。”
乔可离想，她还是感性的。
即便是面对讨厌的人，也会因为对方的离开而难受。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乔可离微微张唇，将她方才的祝福再次送还给她。
“祝你万事顺意，前程似锦。”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认真看着祝今禾离开的背影。
第一次是刚上高中时，那时陪祝今禾来的人很多，沈惟念也是其中一个，她蹦蹦跳跳地去到她身边，叫她今禾姐姐。
那时她就知道。
她和祝今禾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
早在小巷子遇见她之前。
乔可离就已经将她排除在身边人的列表之外了。
后来听段小璇说，祝今禾没有去棉大，而是出了国。
听说她本就不用参加高考，家里人已经为她安排了学校。
但她不想白费这么多年的努力，所以决定参加高考。
总之，就如祝今禾所说的那句再见。
往后很多年，她们没有再见过。
作者有话说：
没关系等下一章，多年不见，泼杯小酒以示想念。
第26章 她失忆了
◎十年感情，你说出轨就出轨。◎
云城五月, 气温开始升高，窗外枝叶焉焉地垂着尖儿，天空澄蓝，万里晴空。
但这样的好天气, 乔可离却没办法出去晒晒太阳。
医院里,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着房间。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 我撞坏了脑子？”乔可离想抬手摸摸那缠着绷带的脑袋都做不到，冷嘶了声，眉头拧成麻花, 看向眼前的人。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点头：“你出了车祸，运气挺好，没缺胳膊少腿, 就是脑震荡导致的失忆。”
距离乔可离醒来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刚醒来时这医生对她挺温柔的，问她还有哪儿不舒服，一听她问她是谁之后，整张脸垮到现在。
“那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乔可离不喜欢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感觉。
“谁知道呢，也许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只能当个白痴。”医生和房间里的其他人叮嘱了两声，然后出了门。
乔可离看向旁边的女生：“恢复不了？”
梁晓雨抿唇, 试探道：“你真一点都记不得了？”
“记不得。”
乔可离现在就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出了车祸, 运气好, 只撞坏了脑子。
梁晓雨叹气, 将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这个医生叫顾妙, 是你朋友的妹妹, 你记不得她, 她肯定生气。”
“那我记不得你，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我俩都认识十几年了，我更心疼你。”
高下立见，虽然她没有记忆，但能感觉到自己和梁晓雨的关系肯定更好。
“那我为什么会出车祸？”
按照她们的话，她还得在医院住小半个月观察，她得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才行。
“都怪那个渣女，要不是她……”梁晓雨生气，但又不想在没有任何记忆的乔可离面前暴露自己暴躁的一面，于是她停顿下来，“也不怪顾妙生气，你说你，非得救那个渣女么？还差点付出生命。”
乔可离听不太懂，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愤怒，小心翼翼问：“她伤我很深？我却以德报怨？”
“岂止很深！你……”梁晓雨叹气，“算了，不说了，越说越生气，等你恢复记忆了，我们再去找她报仇。”
“真是没良心，你为了救她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她倒是看都不来看你一眼，嘴上说着多爱你，没有半点实际行动，你说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为了救她，就算是阿猫阿狗，那也应该来看看你不是吗？”
阿猫阿狗……
算了，她在气头上，乔可离假装听懂了，跟着她愤怒捶床，然后牵动伤口疼得她嘶了声。
梁晓雨没察觉，还在输出:“听说她过得挺好的，说是要晋升了，忙着应酬没时间。”
“气死了。”
……
乔可离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过程，但只是听着梁晓雨这么一说就已经很生气了。
她是个笨蛋吗？
为什么救这样的渣女？！
梁晓雨骂了很久，直到乔可离头开始痛得受不了时才停下叫护士。
再次进来是一位中年女医生，并不是顾妙。
梁晓雨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才是你的主治医生，顾妙还在读研，只是在这家医院实习。”
乔可离点头，然后冲梁晓雨笑。
果然不愧是她多年朋友，通过她一个眼神就能够猜到她心中所想。
梁晓雨扯了扯唇角。
还真是撞坏了脑子，不仅失忆了，连性情也变了。
这要是以前，哪有顾妙给她甩脸子的时候。
忘记所有事情也好，能够轻松快乐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乔可离每天的生活就是看书吃饭了解外面的世界。
梁晓雨和顾妙心照不宣地没有和她提以前的事情。
乔可离虽然没了记忆，但还是有自己的防备之心，看上去并不像是完全地相信两人。
但至少开心自在了许多。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乔可离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也不知道祝……”虽然她们已经七年没见过祝今禾了，但这个名字没有随着离开而消失，相反，每次在聚会时都会被提起。
收到乔可离好奇的目光，梁晓雨摇摇头，“算了不提她。”
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她们，想来也许并没有将她们当朋友。
而且她现在还是云城名人，从棉城将总公司迁回的短短半年时间内，渗入到云城的各个行业领域，从衣食住行到国际交流会展，都有佳芯科技的身影。
前些天佳芯CEO祝今禾还因为美貌上过热搜。
那时候被扒出高中毕业照，连带着乔可离也被评判了一番。
拉踩的人说站祝今禾旁边的人不如她漂亮。
还有乱嗑的人说祝今禾暗恋她旁边的人，掀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浪。
听当时乔可离说，不少同事还拿热搜的事儿问她，是不是真的。
聊这事儿时，她俩正逛着商场。
没想到的是，就连商场里的智能机器人也变成了佳芯科技的产品。
机器人漫步到两人面前:
“您好，小佳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时梁晓雨瞧见原本还因为上热搜挨骂的事儿感到气恼的乔可离，突然弯下身仔细看着机器人小佳，比她们俩矮一个头，头顶上还有两只耳朵，小狗的模样。
她见过佳芯的LOGO，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简笔画小狗。
乔可离盯着它看了很久，先前说的话似乎忘记了，半晌说了句：“挺好。”
然后没再和她提起这事儿。
其实这些年她很少听乔可离提起祝今禾的名字，记忆最深的一次只有大三时，那时候乔可离姥姥刚去世不久，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以前高中同学的消息。
从没什么关系的姚灀问到没说过几次话的穆音谣，到十八班的楚琳白，最后才问到祝今禾。
别的人她用一句“不知道”概括之后，乔可离就停嘴没再问，但轮到祝今禾时，她却追问最近她在哪儿。
梁晓雨因为惊讶，所以记忆比较深刻。
她想起在这之前最后一次她们之间提起祝今禾是在得知祝今禾谈恋爱的消息时。
也许是她们的小群太吵了，在大家惊讶好奇祝今禾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时，乔可离主动退了群。
梁晓雨追过去问她怎么退群了。
这群是刚上大学时，她建的同学交流群，里面的都是关系还不错，离得比较近平时可以一起出来玩的同学。
因为知道她不爱同人联络感情，梁晓雨还多番叮嘱了乔可离一定要加群，这样在她没法去云大找她玩时，有别人可以陪她。
“无聊，谈个恋爱有什么了不起的。”乔可离许是在写作业，笔在本子上划得沙沙作响。
“大家八卦，好奇嘛！”梁晓雨以为乔可离这也要比较，安慰道，“你放心，你要是谈恋爱，大家的反应肯定和对祝今禾一样惊讶。”
“谈恋爱谁不会。”
“你谈了？”
“……”乔可离沉默，最后又肯定答复，“谈了。”
梁晓雨作为她多年闺蜜，却从没听说这回事儿，感到惊讶：“谁？”
许是被她问得烦了，乔可离说：“一个温柔学姐。”
梁晓雨震惊，被她传达的段小璇更惊讶，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但乔可离这人高中忙，上了大学也同样忙。
说着下次带她见面，说了一年，最后告诉她分手了现在是朋友关系。
并且还因为朋友关系，她很珍惜这个朋友，让她不许在学姐面前提起那段恋爱的事儿。
见了两面后，梁晓雨认可了乔可离的眼光。
大一时是乔可离说不要再在她面前提祝今禾，大三时又是乔可离主动问有关祝今禾的事儿。
再后来，不需要谁提谁问，祝今禾的名字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
同样的专业领域，祝今禾的出色让乔可离的导师好几次提起她。
每次聊天，乔可离都要和她吐槽很久这个名字。
每当这个时候，梁晓雨才能感觉到乔可离是个鲜活的人。
有自己的喜恶，有自己的小情绪。
祝今禾离开了，却又好像没离开，一直存在于传说里。
梁晓雨陷于自己的回忆中，没发现乔可离越来越好奇的目光。
这不提那不提。
难不成这其实是一个人？
还有两天就能出院，她现在用的手机是梁晓雨新给她买的，旧手机被摔碎，还在店里维修。
因为没法自己去店里，就连手机卡都没补办。
病房里来过几个说是她同事的人。
甚至还有前同事。
听梁晓雨说，她一个月前刚从一家叫正芯科技的公司离职，进了未来科技。
乔可离正在努力了解这方面的东西。
梁晓雨非常委婉地告诉她，辞职是因为在公司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儿，并且为了解决这事儿，她还花了不少钱。
而且她研究生刚毕业不久，在正芯只待了半年多。
总之。
所有的意思汇起来就是——
她现在很穷。
所以她需要这份工作。
如果迟迟恢复不了记忆，那她说不定还会失去这份工作。
“这都是你跟我说的。”梁晓雨又道，“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能够养你，主要是告诉你一声，怕你恢复记忆了后悔。”
虽然梁晓雨很喜欢乔可离现在这样放松的状态，但她又觉得应该将情况告诉乔可离一声。
毕竟，乔可离想在云城市中心买房子的梦想一直都在。
她俩还约好要买对门的房子。
“这样，”乔可离吃了两颗别人送来的葡萄，看了眼旁边床的人，说道，“我爸妈呢？”
梁晓雨脑袋卡壳。
许是乔可离瞧多了这两天隔壁床一家子幸福的样子，这会儿问起了自己的家人。
“嗯……他们很忙。”梁晓雨不知道怎么说，便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乔可离没在意，点点头。
怕她沉浸于这样的想象中，梁晓雨连忙扯开话题：“对了，段小璇昨天听说你出车祸还准备回来看你。”
对上乔可离迷茫的眼神，梁晓雨又解释：“高中我们很好的朋友，现在是个小作家。”
见乔可离像是在思考，梁晓雨又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小璇有多生气，听说你受伤了连带着我一起骂，说她上个月同学聚会的时候你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车祸了，还撞坏了脑子。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你说你又不是小孩我哪能时时照顾到，对吧。”
乔可离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将剩下的都给她，拍了拍手：“你是不是告诉了所有人我脑子被撞坏了？”
梁晓雨一时不察，只顾着吃葡萄，回道：“也没有所有人，就关系比较好的。”
乔可离：“……”
好吧，反正这也是事实。
“不过，这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乔可离顿了顿，想起之前的话，“还有那个渣女。”
按照梁晓雨的说法，她现在的窘迫困境大多都要拜她所赐。
最初时她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随便附和，但随着换药时的疼痛，和对空白世界的茫然加剧时，她也会不自觉地怪上那个渣女-
乔可离住了半个多月的院，总算出院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梁晓雨因为要出差，没办法继续照顾她，于是将这事儿交给了顾妙。
但奈何乔可离并不喜欢和顾妙相处。
在证明自己有生活能力之后，顾妙便没再来过。
听说她工作也挺忙的。
房子是两室一厅，她一个人住，陈设简单干净，桌上摆着不少模型，落地书架上的书籍层层分明，最下是智能科技相关，中间是历史古籍，上面是还有手工艺制作书籍，同层的还有小说，同一个作者。
她反应过来是梁晓雨说的那个朋友。
乔可离翻看了其中一本。
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看见了小说的后记——
记得很多年前，我告诉我的朋友，如果以后出版一定会在后记感谢她们。
所以，感谢受我叨扰却依旧愿意阅读我笔下糟糕的故事，为我提供动力的离离和晓雨。
感谢表面冷淡，却热心的祝姐。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年少青春，祝你们永远幸福，永远自由。
虽然还没见过段小璇，但她只是看着这上面的字就已经感动了。
乔可离将这本故事读完已经是两小时后。
属于少女们的友情，平淡而又美好的高中时代。
这本书的销量似乎并不好，段小璇却说是她最爱的一个故事，她说如果有机会，她想将更完整的故事呈现给大家。
乔可离从段小璇的微博退出来。
等她恢复记忆了，保证最先联系段小璇，问问她完整的故事是什么。
“不过，我们关系这么好，我肯定问过了吧？”乔可离小声嘟囔着，打开书桌翻找。
电脑在桌上，但她没有密码打不开。
试过自己的生日也打不开。
最后只能找找有没有日记本之类的东西。
她找啊找，总算在床头找到了。
看样子在她出车祸之前，还翻过，这就扔床头了。
粉色外壳纸，很漂亮。
乔可离从厨房洗来水果，躺在大床上，将日记本打开。
她并非猜测，而是日记本的侧面写着“日记勿翻”四个字。
在她家肯定是她的日记。
她一边咬着圣女果，一边翻页。
这是一本她高中时的日记，内容很粗略。
前面都是些琐事，而且并没有详细记录。
直到日记写到她上高中起，发生了变化，内容开始变得详细，并且这里面开始频繁出现一个人的名字。
——祝今禾
2013.10.21
今天运动会祝今禾摔倒了，明明我叫了我最信任的朋友去陪她，但她们太贪玩，并没有跟着她。我很担心她，但又怕她看出异样，我只能装作不在意。
……
2013.11.7
副班长选举，我投了她，但我骗了所有人说没有投她。
怕被察觉，又期待被察觉。
想和你在下课间抱着书本，穿过走廊，微风会拂过我们的衣角，我能够闻见你身上的清香。
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吗？
乔可离:“……”
她看了眼书皮，又拿笔在本子上写了两个字，确实是她的字迹，不过时间久远，只有七八分像。
但她也没怀疑，这么多年过去，哪有人笔迹能够十年如一日的。
虽然她很想否认这里面的人是她。
她继续往下看。
2014.3.2
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想道歉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祝今禾……
算了，祝你学习进步。
……
……
2014.10.1
在她的提议下，我们开始了愉快的假期生活，上午我们去山上野炊，在大家欢声笑语享受美食时，我和她躲在大石头后面。
她用狗尾巴草做了个戒指递给我，我想接却又害怕自己的心意被知道，所以我假装不在意地扔掉了那戒指，然后去找了创口贴，贴在她的伤口上。
她好像很开心。
晚上我们住在农家乐，房间分配时，和她住在一个房间。
我很开心。
乔可离不是很理解这一段，感觉很混乱。
为什么怕她发现？为什么给她贴创口贴？她受伤了？怎么受的伤？
乔可离觉得一桩桩事儿都写得很认真。
能够想象到那个画面，但又觉得很粗略，仿佛只是概括这件事。
不细腻，更像是旁观者。
只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儿，却不知道为何而发生。
不过乔可离又想了想，写日记又不是编故事，好像没必要写得那么详细，写的肯定是在她看来值得记忆的。
……
2015.3.13
今天她陪我过了十八岁生日，还送了我两个她精心刻的木头人，告诉我，一个是我，另一个可以是任何人，我想让她陪在身边的任何人。
乔可离的目光已经从茫然不解变得认真起来，起初觉得这些心事儿略微陌生，随着页数的增加，她开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是看见这个生日礼物时，熟悉感尤为清晰。
也许是这份礼物在她心中的比重很重。
日记里也在猜测对方是不是喜欢她。
毕业那天，她们在一起了。
认识十年，暗恋对方两年，在一起七年半，她们之间有了很长的一段甜蜜时光。
乔可离仿佛在看一本小说故事，她们约会恋爱，即便跨国，却依旧相爱。
很多事情一笔带过，唯一知道的是她很爱祝今禾。
但她们之间没能熬得过七年之痒。
在进入第八年时，她们之间感情变了质。
前一天还记录着相爱的日记本，在后一天字迹潦草，充斥着怒意与不满。
她被断崖式分手，祝今禾出轨了。
乔可离心脏倏地一痛。
这么多年感情，她就这样放弃了？
而且前一天还卿卿我我，后一天她才知道对方出轨了？
乔可离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两年暗恋，七年恋爱，最后却以对方出轨作为结尾。
乔可离眼睛发涩，一滴泪水落在日记本纸页上，上面的字迹被晕染开，难怪最后一页的字迹比前面的潦草不少，被这样对待，很难保持理智吧。
最后一篇日记写在她出事前的第三天。
认识多年、渣女。
都对上了。
所以她不仅辜负了她的感情，还没良心！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竟然半点不顾念两人间的感情，听梁晓雨的话说，她还救了对方，但她住了这么久的院，那人却从来没有来看过她。
好狠的心！
乔可离眼眶发热，没想到她的感情生活这般不顺，遇到了这样的负心女。
偏偏听梁晓雨话的意思，这渣女不仅渣了她事业反而进步了。
升官发财死老婆是吧。
乔可离越想越不值，大半夜地给梁晓雨打了个电话过去。
梁晓雨刚睡着，这段时间忙得她晕头转向，接通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说——
“我的命真苦，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什么？”梁晓雨眼睛都没睁开，困得受不了。
乔可离咬唇，很生气，想起梁晓雨的话，肯定是不想她现在去找那人麻烦。
于是她说了句“没什么”后挂了电话。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四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那些礼物。
想来应该是送还给对方了。
都分手了还留着对方东西干嘛。
就在这时。
乔可离打开了一个纸盒。
那是一堆书签。
一堆用狗尾巴草，制作成的标本书签。
其他都是正正经经的狗尾巴草，只有其中一个是戒指，并且下方还写了个日期。
——2014.10.1
祝、今、禾、-
乔可离发誓，让她遇到这个渣女，她一定会报复她，让她尝到痛苦的滋味。
都提分手了感情上肯定伤害不到她，那就从她正晋升的事业上。
“你干嘛呢？筷子都快被你掰断了。”顾妙悠悠出声，提醒她。
彼时两人正在云响会所，想到这段时间她闷得慌，顾妙大发善心带她来吃顿好的，顺便玩玩。
谁知她一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会儿手里的筷子都快被她掰断了。
乔可离回神，放下手里的筷子。
顾妙和她关系似乎并不算好，问她肯定也问不出个答案。
“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能行吗？”
“我只是丢了记忆，不是没脑子。”
“没什么差别。别瞪我，你去。”
乔可离出了包厢，顺着服务员指路的方向往角落的洗手间走去。
出来时，她看见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这张脸出现在她的日记本里。
出现在她的毕业照里。
化成灰她都能认得。
祝、今、禾
今天遇上我，算你倒霉。
冲进祝今禾的包厢时，乔可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让这个伤害她的渣女付出代价。
就算是丢脸也没关系。
趁着现在失忆，要报仇赶紧报。
不然等她恢复记忆，恋爱脑又上身该怎么办。
乔可离冲进包厢时，在座的人齐齐安静下来。
看上去场面还挺大，一个个穿得挺正式。
混得挺好。
她看见祝今禾眼神里闪过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她。
半个多月时间，没有全然忘记她。
“你是……”
询问还没说完，就又响起了深吸气的声音。
祝今禾不喝酒，所以她面前摆着的是水，那一整杯水不偏不倚地全都浇在了她的脸上，水滴顺着她线条流畅的脸颊、细碎发梢滑落。
甚至衣服上也沾染了水渍。
“哪来的疯子？”
“服务员！”
在旁人手忙脚乱，焦急之时，祝今禾却是神色淡淡，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她声音清冷：“理由？”
“我泼你一个渣女要什么理由？”就算是被她从这里扔出去，乔可离也要毁了她的事业，让在座的人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渣女？”祝今禾挑眉，饶有兴味，打断身边助理为她擦拭的动作，“说来听听。”
果然和她日记里的人一样，鹅蛋脸皮肤白皙，意简言赅的清冷大美人。
想到日记本里的内容，那是真真实实的两百多篇日记，从高二相识到分手。
整整两百篇。
在她空白的大脑里，她最先接收到的记忆是眼前之人的背叛。
只是凭着文字，她就已经这般难受了，等她恢复记忆，岂不是会更加难受。
毕竟那些是真实的爱意与痛苦。
都是眼前的人给的。
那十年。
她的青春，她的年少天真。
祝今禾没想到眼前的人会渐渐红了眼眶，然后泪水滑落，表情痛苦而又倔强。
听见她说：“十年的感情你说分手就分手，你问我为什么泼你，那你为什么要出轨？”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响起微弱的议论声。
“出轨？不是吧，祝总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出轨？
祝今禾来了兴致，随手擦了擦身上的水渍。
服务员带着安保进来，试图拉扯乔可离，将人带出去。
“别碰她。”祝今禾皱眉打断对方的动作。
助理在一旁惊得合不拢嘴。
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女人眼熟，经过不懈地回忆，她总算想起，七年前在祝家老宅见过她。
助理叫文娜，之前是祝好的助理，这两年才来帮祝今禾打理事务。
乔可离看了眼，这人有良心，但不多，没让人直接将她扔出去，她接着说道：
“我为了你受伤，住了这么久的院，你却看都不来看我一眼，祝今禾，你有没有良心？”
祝今禾算是理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问：“脑子摔坏了？”
竟然没有一点担心！
她会摔坏脑子是为了谁？
乔可离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看到在场其他人的脸色，她便不生气了。
她不相信那些人还要和这样的人合作。
“乔可离。”
倏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顾妙出现在她身旁，没离开的安保和服务员还拦了一下她。
“你不是上洗手间吗？来这儿干嘛？”顾妙伸手拉她手腕，“回去。”
因为她姐姐的关系，顾妙也算是了解科技圈的一些人物。
对祝今禾还算认识。
“正好你也在，你说她是不是渣女。”乔可离没让她拉，反问她。
顾妙不知道她发什么疯，但看她眼眶微红，愣了下，问：“你怎么了？”
乔可离：“她出轨了。”
“……”
顾妙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她记得之前乔可离不是这样的，她的脑子呢？
面对一双双眼睛，顾妙想死的心都有。
她难不成跟着乔可离诬陷对方？
她还没嫌活太长。
然而那个被泼渣女脏水的人脸上没有半点窘迫或是想要辩解的意思，反而只是轻靠着椅子，侧身望着她。
长卷发自然地搭在她的身前，她的脸比身上的雪纺衬衫还白净，也显得她唇角的笑容清冷寡淡。
“抱歉，我女朋友前段时间摔坏了脑子，这儿有点问题。”顾妙指了指她的脑袋，试图快些解决掉这场闹剧。
然后小声和乔可离说：“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你想起来，你想死的心都有。”
虽然不知道两人有什么矛盾，但据她这些年了解，乔可离并没有和眼前的人有过联系。
她口中的渣女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另外的人。
乔可离这么争强好胜又看重面子的人，等她恢复记忆，想起这个社死画面，怕是自杀的心都有。
“你不够了解我。”乔可离都已经翻到日记了，还有狗尾巴草的证据。
写日记总不能是别人写的吧？她总不可能自己写日记骗自己吧？
顾妙气得头疼。
这人发疯，连带着她丢人。
祝今禾打量的眼神落在两人挨近的手上，看两人目光对视，语气玩味：“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几天后的乔可离: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第27章 嗨前女友
◎“和她分，和我结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就是想把错推到我身上么，”乔可离以为她想诬陷她无缝衔接，往旁边挪了挪，却依然生气, “你虽然长得好看, 但是你心思恶毒, 我为我喜欢过你这件事感到羞耻！”
顾妙无语。
她没有哪一刻这么想逃跑，并且想祝福乔可离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祝今禾对她保持距离的动作挺满意，听见她后一句话更是忍住挑了下眉, 唇角上扬的弧度大了许多。
一旁的文娜惊得眼睛都直了。
没见过谁被泼了水，被骂渣女还能笑得出来的，而且这笑容看上去更像是发自内心的。
说实话, 文娜从未见过祝今禾笑得这般温柔愉悦。
祝今禾弯唇：“所以, 我应该怎么做？前女友大人？”
乔可离：“……”
她只是看不惯在她受苦受累的时候，让她痛苦的人却在享受快乐。
她连班都上不了，这渣女却在步步高升。
想都别想。
她没从祝今禾脸上看见任何愧疚的表情，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总不能直接说，你辞职吧？
“咳——我听说李总梁总很喜欢玩桌球, 在楼上给各位定了包间，请随我来。”
文娜合时地打断桌上其他几人惊讶的目光。
祝今禾不在意这些, 但她身为助理得负责。
见对方都这样发话了，想合作的人纷纷起身, 嘴里说着“今天什么都没听见”之后跟着文娜上了楼。
聪明人向来都管得住自己的嘴。
包厢门被关上, 里面剩下了三人。
祝今禾问她：“所以你想怎么样？前女友？”
“我没名字吗？”
许是记忆深处对她还有感情, 乔可离能感受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还有忍不住想回嘴的冲动。
仿佛这样的事情, 她做过很多次。
祝今禾轻笑：“那我应该怎么做？离离。”
乔可离, 你这个恋爱脑！
她就叫你一声离离，你怎么心跳这么快，脸还发热。
对这声离离的反应，让乔可离更加确信自己确确实实喜欢了她近十年。
乔可离又觉得不怪自己。
主要是祝今禾长得确实好看，见过她清冷的样子，这会儿又这般温柔地和她说话，谁能不迷糊。
但她还有理智，她抿唇，看向别处。
“和好行不行？离离。”祝今禾微微仰头望着她，轻声说。
乔可离：“……”
少用美人计。
出轨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一直在观察没说话的顾妙迷糊了。
不是，你俩还真是那种关系啊？
不然祝今禾这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还有乔可离红着的脸颊。
但是。
“乔可离，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别到时候恢复记忆了来怪我。
这人不是你什么前女友，我姐姐才是你前女友，听见了吗？”
顾妙拉了下乔可离，让她清醒了一瞬间。
乔可离皱眉，她怎么冒出来个前女友。
祝今禾唇角笑容变淡，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轻抿了口，懒散地靠着椅子，勾唇：“原来是你出轨。”
乔可离：“……”
她瞪了眼顾妙，没见过猪队友。
“我虽然没记忆，但是我肯定不是这种人，分明是你，我日记本里写得清清楚楚，我暗恋你两年，我们毕业后在一起，谈了七年半恋爱，不是吗？”
乔可离一股脑将日记的事儿全说了出来。
她总不能在日记里意淫她吧？
“……”
包厢里很安静，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暗恋我两年，”祝今禾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那谁表的白？”
乔可离：“……”
日记没写，只说她俩在一起了。
顾妙：“你在说什么？你大一不是和我姐姐在恋爱吗？”
乔可离惊讶，满脑子问号。
什么姐姐，她日记本里从来没提过。
“啧，”祝今禾似笑非笑，“脚踏两只船。”
乔可离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从质问方变成了过错方。
顾妙实在听不下去了，拉扯她：“我最后再救你一次，现在赶紧和我走。”
乔可离沉默，没再像之前那样挪开。
因为隐约间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觉得我们现在能离开吗？”乔可离小声说，“外面肯定全是她的人。”
她刚刚都看见了，虽然助理将人叫出去了，但有人守在了门外，肯定是在防她们。
“她走，你留下。”祝今禾望向乔可离。
“你走吧，我和她单独谈。”乔可离凑近顾妙，小声说道。
顾妙欲言又止，最后决定听她的，但又不放心，说到底祝今禾也是个资本家，谁知道等她走了会不会伤害乔可离。
“我在门口等你。”她道。
等门被彻底关上，祝今禾拿起桌上的空杯倒了杯水，悠悠道：
“她对你倒是上心。”
乔可离站累了，找了个位置坐下。
和祝今禾隔了一个位。
手里的水递到一半，见她坐下。
乔可离伸手正准备接，谁知祝今禾又收回了手，将水倒进了碗里。
“……”
“你管她对我上不上心，”都分手了还管她这么多，乔可离瞪了她一眼，给自己倒了杯水，“小气鬼。”
祝今禾瞥了眼她，抿了口酒，接她话茬：“喝凉水。”
起初没懂她意思，直到凉水下肚，乔可离才明白过来，祝今禾这是在说她。
小气鬼，喝凉水。
“幼稚。”乔可离嘟囔。
祝今禾有一瞬间恍惚，微微弯唇：“吃饭了吗？”
“装什么呢。”乔可离不屑道，“你要说什么快说。”
祝今禾挑眉，觉得这样的乔可离熟悉极了。
她轻笑着，挪了个位置，坐她旁边。
“那我应该怎么做？”祝今禾用手拖着下巴，微微偏头含笑望着她。
应该怎么做乔可离倒没想过。
她承认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冲动。
“和我道歉。”
“对不起。”
乔可离：“……”
谁道歉道得这么顺的？
乔可离皱眉：“道什么歉，说清楚。”
祝今禾弯唇，跟逗小孩似的，顺着她的想法道：“不应该出轨，应该从一始终。”
“知……”
“不过你说你这么美丽聪慧，”祝今禾故作沉思，“我怎么会喜欢别人？”
乔可离冷笑：“因为你眼瞎。”
祝今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还是最爱你的？”
祝今禾离她太近了，能够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长长卷卷的眼睫，红润薄唇张张合合，还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白净的天鹅颈间，白银吊坠项链衬得她肌肤雪白。
她们是情侣，她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情。
过往七年，她应该是最懂如何让她心软的。
随着她的凑近，乔可离瞬间弹坐起来，后退，满脸怒意：“我告诉你，你别想pua我，我不会原谅你这种人！”
就算再喜欢也不行，不能丢了原则。
祝今禾失笑，垂眸低喃：“不错，脑子摔坏了但还能知道pua。”
这还是乔可离前两天看电视剧学到的词汇。
“再见，”乔可离不愿再在这个包厢待下去，生怕祝今禾又来点别的招数，她往门边走，一边恶狠狠道，“你记住，是我甩了你。”
“再见，”祝今禾笑，抬手指尖微蜷，做了个拜拜的动作，“记住了。”
乔可离没想到能出来得这么顺利。
门口站着两个人，文娜站得笔直挺拔，顾妙则是侧靠着墙，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还活着？”
等到两人离开，文娜才拨通手机将这事儿告诉祝好。
听见祝好沉痛的忏悔:“怪我让她出国，难怪她不愿意去。”
“原来是我拆散了她们。”
通过敞开的门缝，文娜看见祝今禾上扬的唇角。
“太太，今禾小姐看上去很开心，很久没见她这样笑过了。”-
因为预料到她会被顾妙质问，所以一路上她都十分沉默。
她甚至在想——
她不会真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吧？
不过奇怪的是顾妙并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虽说和这人不是很合得来，但是毕竟顾妙算是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朋友，多少有点信任。
“你真没见过她？”
“没有。”顾妙斜了她一眼，“你招惹谁不好招惹她。”
乔可离并不想和顾妙讲日记的事情，她移开目光。
“还吃不吃饭？”
“不吃。”
她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原本这种事情她应该和身为半个朋友的顾妙吐槽两句，但现在因为那个不清不楚的“姐姐”，让她开不了口。
不过好在顾妙并不八卦，虽然偶尔会说两句话贬低她。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为自己讨回了公道，至少祝今禾道了歉，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虽然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人心能说变就变。
乔可离叹气。
回到家后她吃了点东西后就躺在了大床上，闭上眼睛回想今天的事情。
在她空白的大脑里，祝今禾占的比重太多了。
现在是路人了。
乔可离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静下心来之后，缓慢地进入了梦乡。
她感觉自己轻盈地漂浮在空中，往下看是一排排的课桌。
穿戴整齐的学生，正抱着课本朗读着，转眼场地变成了操场运动会，再是教室。
——“我确实讨厌你，没有理由。”
——“你自己没朋友吗？”
然后她听见祝今禾骂她有病。
她质问祝今禾是不是没朋友。
……
……
画面一转是在山上。
她从地上捡起小橘子发圈，一丛丛狗尾巴草，她随意地摘了几根，还顺手捡起了几分钟前她扔在地上的那个用狗尾巴草折成的戒指。
祝今禾递给她的。
……
“班长，这个给你。”
妆容精致的段小璇将手里的纸袋子递给她。
那是在同学聚会上，乔可离被单独叫出来，还被提醒回到家才能拆开看。
乔可离看见那是本类似于书籍的东西，以为是段小璇的新作品，便只是点头道谢。
直到回到家，她打开纸袋，才发现里面是一本日记本。
一本以她视角写出来的日记。
她和段小璇结缘也是因为高一某次交作业，段小璇的本子上忘记写名字，老师根据字迹认人，将作业发给了她。
从高中起不止一个人说过她们的字迹相像。
所以刚打开第一页时，乔可离就愣住了。
如果不是她亲手从段小璇手里将日记本接过，又亲手打开。
也许她也会以为这是自己写的日记。
乔可离忍着满腔无奈将故事看完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给段小璇打去了问候的电话。
这篇日记里高中内容很详细，是因为这是段小璇从那时就开始写了，观察两人的动向，然后渲染编写。
因为观察到位，所以就连两人独处的内容，段小璇都能够写得出来。
段小璇的想象力确实天马行空，但是乔可离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她身上。
虽然之前就知道她在偷偷摸摸写一些不能给她们看的东西，但是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内容。
也许段小璇曾暗示过她。
什么第一人称题材很火，什么日记体感觉不错。
那天段小璇坦白从宽，还说她没写结局，结局是怎样希望她能自己撰写。
让乔可离好一阵无语，胸口堵了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半晌才开口质问她：“凭什么是我暗恋她？”
“啊？”段小璇惊讶，“完了，给错了。”
所以这是本来不打算给她这本日记，却意外给了她的意思？
乔可离很生气，不打算给她还准备写点什么？
高中内容至少是根据内容改编，那大学呢？那些恋爱生活全是她杜撰的。
乔可离愤怒地挂了电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凭什么是她暗恋祝今禾。
她为什么要暗恋祝今禾？
她会捡那狗尾巴草戒指，完全只是因为看它模样好看，顺手拿回去做标本书签，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喜欢。
还有分到一个房间她并没有开心。
然后当时她收到了一个消息推送。
有关祝今禾的绯闻。
“……”
乔可离从睡梦中醒来，茫然地坐起身，盯着雪白的墙壁。
几秒钟后，她掀开被子，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啊啊啊啊！你做了什么！”
早不恢复晚不恢复，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等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之后才恢复。
这不合理。
乔可离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还记得祝今禾惊讶的神情，以及那句“理由”时冰冷的声音。
还有“再见”的意味深长。
“……”
“啊啊啊啊啊啊！”
乔可离觉得自己要疯了。
抓狂的间隙还能想起两人的对话。
——“你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你心思恶毒，我为我喜欢过你这件事感到羞耻！”
——“我虽然没记忆，但是我肯定不是这种人，分明是你，我日记本里写得清清楚楚，我暗恋你两年，我们毕业后在一起，谈了七年半恋爱，不是吗？”
长得好看、喜欢过你、暗恋你两年、谈了七年半恋爱。
乔可离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现在只想连夜逃离地球。
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到处摸手机，然后打开拨通了段小璇的电话。
但几秒后又倏地挂断。
她能怪谁？
因为愤怒气恼自己在段小璇笔下成了那个暗恋死对头两年的人。
而这个死对头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还有媒体在编写她的绯闻消息。
所以……
乔可离掀开被子，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这结局是她写的。
这也就是前后差距这么大，被她以为是断崖式分手的原因。
因为不是同一个作者，结局是在她愤怒的情况下乱写的。
“……”
这脏水是她泼给祝今禾的。
是她随手将对方写成了出轨的渣女。
然后被急匆匆地叫走，来不及多看，就离开了家。
再之后她就出了车祸。
乔可离已经没话好说了。
按照她对祝今禾的了解，那句“再见”肯定不是白说的，还有那杯水肯定也会被泼回来。
祝今禾肯定会报仇。
于是，乔可离默默打开了购票软件，定了最早一班离开云城的机票-
顾妙来找乔可离的时候，被她眼底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大早上的你扮鬼吓唬谁？”
这时天才刚刚亮，顾妙去上班路上顺便给她买了份早餐送过来。
乔可离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斜了眼她：“你连我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梁晓雨竟然放心让顾妙在她身边。
要知道从上大学时顾妙就不喜欢她，时常找她麻烦。
而乔可离自认为已经过了幼稚的年龄，看在她是学姐顾惜的妹妹，再加上比她年龄小就放任她，对她的针对视若无睹。
顾妙眨眼，将手里的早餐随手放在桌上，蹲下看她，啧了声：“脑子好了？”
乔可离咬牙。
要不是想起来了，她至于现在收拾行李灰溜溜地离开吗？
这要是以前，她怎么可能害怕遇到祝今禾。
之前她可是无数次想象过再遇到祝今禾她会用什么语气和表情同她讲话。
现在，完全用不上了。
只要对方提一句昨天的事情，她都想原地将自己埋了。
乔可离抿唇，懒得理她。
顾妙脸上笑意更甚：“所以你现在是因为羞愧，无法面对自己做出的事情，决定跑路？”
乔可离关上行李箱。
合适的时间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
这没问题。
她要是还留在这儿等着被祝今禾羞辱，她才是真的傻。
顾妙觉得她这副表情很稀奇，要知道之前任凭她怎么招惹，乔可离都不会有所波动。
“所以说这个祝今禾能治你。”
乔可离微笑。
顾妙满意：“要说起来其实也不能全怪我，我都提醒你好几次了，让你跟我走，你会后悔，诶，你偏不信，非说她是你前女友。”
“哦对，还是渣了你，出轨的前女友。”
“谁知道你想女人想疯了，直接冲人家包厢去认女友呢。”
乔可离早就知道，顾妙只是看起来高冷，实际上嘴碎得很，在贬低她这块向来在行。
这会儿已经开始造谣她想女人想疯了。
“还是说你没失忆，本来就喜欢她，趁着这个时间故意和她……”
“闭嘴吧你——”
乔可离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块面包，撕开包装直接塞她嘴里。
“挨撞了就是不一样，性子都变活泼了。”
顾妙咀嚼着，也没生气，嗤笑了声，然后吃着小面包，低头看她。
乔可离已经收拾好东西，拖起行李箱起身。
“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们不是认识吗？和她道个歉得了。”顾妙悠悠说道，“再不济赔她点钱，她也不至于和一个病人计较。”
同学……
道个歉得了……
每个办法都在她雷点上蹦哒。
她俩要是普通同学也就算了，问题是高中时候她无数次得罪对方，并且十分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说过无数次讨厌她。
经过这七年乔可离明白了当初的自己有多单纯，也好在祝今禾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份“讨厌”受多大影响。
不然按照祝今禾家的能力，她能不能上完高中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祝今禾认识的人都挺混。
只有经过社会的毒打，各种现实问题之后，乔可离才明白祝今禾那时候对她还挺宽容。
而她也逐渐明白，阶层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在她没权没势没钱的情况下，很难在现代社会斗过她。
但乔可离之前也并没有气馁，大不了她过她的小生活，从此不招惹这人就行。
谁知道一场意外全改变了。
她只能期盼祝今禾别理她。
但是她又想起昨天的祝今禾。
看上去并不像是要到此为止的样子。
“你别不开心了，大不了我把我存款借给你点。”
还没答案的事儿，顾妙已经开始替她谋划了。
祝今禾那么有钱，可能要她那三瓜两枣吗？
“要不然我陪你去道歉？”顾妙又道，还试图阻止她往前走的动作，“你能去哪儿啊？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发展，多麻烦。”
乔可离不听，继续往前走。
“行吧，你买的哪班飞机，我陪你去，”顾妙将早餐递给她，“你把早餐吃了。”
一边看手机，一边喃喃：“我可不像你，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到。”
乔可离顿了下，顾妙这是在说她之前答应顾惜照顾她，结果因为工作忙忽略到她的事情。
“不用，你去上班。”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顾妙还试图大发善心地帮她拿行李，却被乔可离躲开，最后她只能嘀咕了句“不识好歹”。
天空已经大亮，乔可离走在前面，步伐很快，航班在三小时之后，从这到机场半小时。
这三小时时间里，她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
“诶，去哪儿？”
刚还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转身，拖着行李往回走。
顾妙一脸懵地看着乔可离。
直到她听见一道含笑的声音——
“嗨，前女友。”
祝今禾靠着车门，遥遥望着乔可离转身的背影。
听不见听不见。
乔可离转身想继续走。
之后是尖锐的声音——
“乔可离小姐！我们祝总有事儿找您！”
是昨天跟在祝今禾身边的助理文娜在充当传话筒。
顾妙回过神来也明白祝今禾是来找乔可离的。
能够在事情发生第二天精准找到对方住址这点，发生在祝今禾身上并不奇怪。
令人惊讶的是祝今禾在楼下等她。
后知后觉间顾妙想起昨天的祝今禾，从始至终都笑着，并没有因为被泼脏水而生气，更多的像是在逗她。
祝今禾的步履缓慢，今天她穿了一身优雅修身的黑色长裙，黑色长卷发自然地搭在胸前，随着步伐，风拂过她脸颊碎发。
顾妙抿唇，在对方走到面前时，微微挡了下乔可离。
祝今禾看向她时，眸色才恢复以往的冰冷，但并未同她说话，而是又看向乔可离，轻道：“别藏了，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乔可离：“……”
她缓缓转身，微笑：“你好。”
祝今禾：“……”
和她装傻呢。
她笑：“上车聊？”
这要是平时，乔可离直接拒绝了。
但是现在……
她应该提前问问律师，在公共场合污蔑他人算什么罪行。
“乔可离。”顾妙叫了声她。
乔可离面无表情，她能怎么办，早晚都要解决这事儿。
顾妙见她动作，欲言又止。
却又觉得两人认识应该不至于太严重，而且看祝今禾的样子似乎并不生气。
早些解决，也能避免乔可离独自去陌生城市。
在要求同行被拒绝后，顾妙站在原地，目视着车子离开。
想来，这个决定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
自从上了车之后，乔可离就看向窗外，手捂着侧脸，恨不得将自己融进玻璃缝里。
前座与后座被隔板隔开，相当于两人此刻是完全独处的秘密空间，只有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能给她安全感。
“准备去哪儿？前女友。”
祝今禾开口。
乔可离装死。
还一口一个前女友。
她是脑子撞坏了失忆了，难不成祝今禾脑子也坏了？
跟着她闹什么闹。
“哦叫错了，”祝今禾笑，“离离。”
乔可离心尖一颤。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祝今禾每次叫出这两个字都有种缱绻缠绵的意味。
车里安静片刻。
祝今禾像是才恍然大悟似的，她笑：“这是全想起来了？”
乔可离缓缓收了挡住自己侧脸的手，面无表情：“没有，医生说我病得挺严重，记忆时有时无。”
祝今禾目光落在她微微乌青的眼底，想来昨晚怕是没睡好。
她垂眸，轻声：“正好记不得昨天下午五点在云响会所发生的事情是吧？”
乔可离点头：“是的。”
被她这反应逗笑了，祝今禾哦了声：“没关系，我记得。”
“你暗恋我两年，我们在一起七年半，说好要结婚领证结果……”
“你少胡言乱语，我根本没说什么结婚领证！”
一时激动，乔可离直接反驳出声。
祝今禾神色淡淡：“原来记得。”
乔可离：“……”
“准备去哪儿？”
“去治脑子。”
“全国最好的脑科医生在云城。”
“……”乔可离，“我没钱，治不起。”
“我有钱，我给你。”祝今禾笑，“毕竟帮助前女友也是应该的。”
乔可离要还不知道这人故意逗她玩，她就是傻子了。一口一个前女友，生怕她想不起昨天她做的事情。
“你故意的是吧？我脑子坏了你脑子也坏了吗？我泼你水你不会躲？我胡说你不会辩解？”乔可离气恼，直接找个保安将她赶出去不行吗？等到晚上她就能自己想起了。
“我哪敢啊，怕被泼第二杯水，再说了，”祝今禾眉眼含笑，轻声道，“毕竟你暗恋我两年，陪你疯陪你闹不是应该的吗？”
乔可离：“……”
“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祝今禾弯唇，望着她轻笑：“全想起来了？”
乔可离不语。
“不逃了？”
“谁要逃了，”乔可离嘴硬，“工作需要。”
虽然知道昨天的事情确实是她不对，但是要她突然向一个斗了许多年的人低头认错，她确实做不到。
静默几秒，乔可离抬眸，发现祝今禾目光正盯着她，温和而又平静。
半晌才说：“你也没变。”
“今禾小姐，到了。”
车不知何时停了，文娜敲了敲窗。
乔可离这才反应过来，她还不清楚祝今禾带她去了哪里，又要干嘛。
“放心，”祝今禾看出她的担忧，似笑非笑，“我舍不得伤害你。”
乔可离：“……”
“烦人。”
有的人即便过了很多年，却还是那副性子。
始终不改变的还有那份感情。
喜欢和厌恶，往往是最能够保持长久的感情。
祝今禾先下了车，在一旁等她。
乔可离磨磨蹭蹭地下了车。
眼前是一座欧式别墅。
她看向祝今禾。
“走吧。”祝今禾淡淡道。
乔可离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之前就见识过祝今禾家有钱，所以她并没有感到惊讶，随她进了客厅。
她刚坐下，文娜端来两杯茶水。
再之后，两份文件被摆在她面前。
文娜解释:“乔可离小姐，因为您昨天的行为，导致我们公司损失了两位合作方。”
文娜前前后后给她算了笔账，最后得出结论，昨天的行为影响了祝今禾的形象，导致合作方取消合作，公司损失至少一个亿。
茶水刚送到嘴边，乔可离咽不下去了。
“要不然你还是泼我吧。”
祝今禾轻笑，在她看来十分虚伪地说了句：“舍不得。”
乔可离：“……”
还故意恶心她。
不仅如此，文娜还从法律的角度和她讲解了这件事。
乔可离自然知道这事儿她做得不对，但其中确实也有祝今禾的纵容，稍稍防备也不至于这个结局。
她懊恼却无计可施。
“不过乔可离小姐，您不用担心，我们这里还有另一份合同，您看看。”
文娜将首页写着“结婚协议”四个大字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面前的是两份文件。
一份起诉书，一份结婚协议。
一晚上能忙出来也算是为难她了。
乔可离抿唇。
“乔小姐，结婚协议对您来说更容易，”文娜继续道，“只要能够消除祝总在别人眼中的负面形象重新拿回合同，就能够终止协议。”
乔可离一向洁身自好。
更何况对面的人还是祝今禾。
她才不想一直受她打压。
“不好意思，”乔可离礼貌拒绝，“我有女朋友。”
文娜怔，看向祝今禾，眼神传递着信息，似乎是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祝今禾面无表情，指尖轻点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就在乔可离以为对方会将起诉书扔她脸上时，就见她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她清冷疏离的眉眼，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
“和她分，和我结婚。”
乔可离石化：“？”
作者有话说：
她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
第28章 你咬我嘴
◎“离离，你倒是咬重点。”◎
“你脑子坏了？”乔可离睁着大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祝今禾弯唇，抬着下巴指向结婚协议的文件：“签。”
“……”乔可离再提醒她一遍，“我说我有女朋友。”
祝今禾不为所动：“你可以没有。”
文娜适时地将起诉书推到她面前，还劝她：“乔小姐, 我们公司有最好的律师, 按照目前情形来看, 您可能需要为祝总工作一辈子，还偿还不完。”
见乔可离神色波动，文娜继续说：“但您要是和祝总结婚就不一样了, 不仅能够迅速解决这个问题，您还能通过我们祝总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乔可离抬眸看了眼，心中微微盘算了几秒, 似乎是这个道理。
结婚而已, 反正她之前没打算结婚，和谁不是结。
“行……”吧字还没说出口，面前的那份结婚协议就被祝今禾抬手拿走了。
只见对方翻开，语气淡淡：“这么勉强，那还是算了。”
乔可离：“……”
她咬牙：“不勉强。”
“心甘情愿。”
“哦？”祝今禾挑眉, “可是你有女朋友，我这岂不是知三当三？”
“我可以没有。”乔可离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先劝服她再和她摆谱，还得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她微笑, “这都是我对外拒绝的借口, 哪有什么女朋友。”
祝今禾微微扬唇, 轻笑着将结婚协议递给她：“签吧。”
乔可离又不傻。
目前来说, 两份合同于她而言最有利的就是结婚协议。
她一边签着名, 一边问文娜：“那要是她想离婚是可以提前结束协议的吧？”
文娜偷偷瞧了眼祝今禾，点头。
乔可离随便看了两页，继续问：“也就是说，只要她有喜欢的人，我随时可以让位是吧？”
祝今禾懒懒地靠着沙发，没有半点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于是文娜只能替她回答：“是的。”
“行了。”乔可离将签好名字的结婚协议递给她，倏然间又收了回来，想起很重要的问题连忙又翻开协议，“这里面怎么没写有关我的人身权利？”
“什么？”文娜不太理解。
乔可离看着祝今禾微笑：“我和她是假妻妻，那我们之间肯定不能发生关系，万一她……”
“啧，”祝今禾冷笑，“这似乎是我该担心的问题。”
乔可离：“？”
祝今禾轻笑，提示她：“你暗恋我两年，我们恋爱七年。”
“那不是我写的日记，那是误会！”乔可离决定将事情真相说出来，免得她再自恋，“你还记得段小璇吧？那是她写的小说，我脑子坏了当成自己写的了。”
谁知道祝今禾还记不记得段小璇。
又还记不记得她以前喜欢写小说的事儿。
“都一样。”祝今禾不再与她争执这个问题，看向文娜，“准备车。”
今天没安排其他行程，文娜问：“去公司吗？”
“当然是准备婚房。”祝今禾问乔可离，“喜欢什么和文助理讲。”
“什么婚房？你在说什么？”
不是，她以为只是装一装的事情。
怎么还要准备婚房？难道要睡一起？
“什么时候有空？”祝今禾不理她继续问。
“干嘛？”乔可离疑惑。
“领证。”
“？”乔可离气恼，“不是装一装吗？怎么还要领证？”
祝今禾：“你以为他们很好糊弄？”
“你混得这么差吗？”乔可离失语，“还要看别人脸色？”
“嗯，很差，”祝今禾接过文娜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婚房图片，随意道，“所以请你多配合。”
都用上请字了，她能说什么？
乔可离抿唇：“知道了。”-
最后婚房没去看，乔可离用有事儿的借口先跑了。
回到家之后，将这事儿告诉了梁晓雨。
“孽缘啊孽缘啊。”隔着听筒都能够听出她的叹息，“不过也好，你也不算亏。”
“我怎么不亏？”事到临头，没想到她的好闺蜜都不心疼她。
“你亏她也亏，反正你俩不对盘，结了婚继续折磨对方，不挺好？”
乔可离失语。
却又隐隐间觉得这话有道理。
相看两厌，折磨的是双方。
“你啊，最好结婚前大红喜字贴三天，听喜庆的歌曲，穿喜庆的衣服，知道吗？”
“干嘛？能克她？”
“不，能长长久久。”
“？”
“梁晓雨！”
乔可离生气，这种时候了，她还拿她开玩笑。
梁晓雨噗嗤笑了出来：“开个玩笑啦，主要确实没办法呀，我没有几个亿能借给你，佳芯的律师又是出了名的厉害，之前还上过热搜，两相对比，其实结婚是最划算的。”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又是事实。
乔可离：“我怎么感觉你还挺兴奋的。”
梁晓雨嘿嘿笑了两声：“我是觉得，虽然你和祝今禾斗来斗去，表面上看来你俩谁都看不惯谁。”
“但是，你难道没发现吗？你对祝今禾是最特别的，你说顾妙总是针对你觉得她很幼稚，所以不理她，你说你和顾惜谈过恋爱，可是我从来没听过你和她恋爱的内容和经过，仿佛没有这回事。聊天时也不会和我们提起她。”
乔可离心虚。
那还不是当初听她们说祝今禾谈恋爱，她心头烦闷，谈个恋爱也搞的兴师动众，生怕别人不知道。
谈恋爱而已，谁不能谈。
再加上梁晓雨的逼问，乔可离就胡乱扯了一通。
说到底，她为什么总是提祝今禾，还不是因为她太讨厌，总是阴魂不散。
梁晓雨似乎没发现她的表情变化，还在继续说：“你说她幼稚，但你又要接她招，变得和她一样幼稚。”
乔可离反驳：“那是因为她过于幼稚，比顾妙还烦。”
“哦，”梁晓雨礼貌性回应，又道，“从来不提学姐，却总是提祝今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女朋友叫祝今禾。”
原本还躺在床上的乔可离刷的一下蹦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就算是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和她谈恋爱！”
“是不会谈恋爱，直奔结婚。”梁晓雨补刀。
“梁晓雨！”乔可离心力交瘁，因为她的话有种莫名的慌乱。
她才不会喜欢祝今禾。
梁晓雨见她生气也不再故意说这种话，她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只有你和祝今禾相处的时候才像是正常年龄的女孩，会和她吵架会生气，鲜活的一个人，不会每天承担着许多东西，不得不变得成熟懂事。”
“和祝今禾在一起时，你很开心，对吧离离？”
梁晓雨和乔可离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从认识起，她就感觉到乔可离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拥有什么，清醒理智。
但是祝今禾的出现打破了梁晓雨对乔可离以往的认知。
也许乔可离不清楚，但身为朋友的梁晓雨清楚。
以前上高中，梁晓雨不想打扰乔可离学习，所以从来不说，后来祝今禾又出国，她也没说。
这会儿两人都准备领证了，她总算可以说了。
“你，对祝今禾就是不一样。”
梁晓雨一字一顿。
“啪——”
乔可离直接将电话挂了，脸庞发着烫，还不忘嘟囔着吐槽一句——
“什么朋友。”
胡说八道。
她对祝今禾怎么不一样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太烦人，所以她才会和她吵架，生气吗？
没等她在心里骂两句梁晓雨，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我还没说什么不一样呢。】
【你过分讨厌她，那也是不一样啊。】
【再说了，你往好处想，你俩互相看不惯对不对？那她和你结婚，她就没办法和别人结婚了呀。】
废话。
乔可离无语。
【反正你也是不婚主义，那她只能和你蹉跎时光，没办法和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多好。】
【你就耗着她到时候等她真遇上喜欢的人了，那你也不和她分手。】
【或者你想办法让她爱上你，然后你离婚，为你过去多年在她这儿受到的不开心报仇雪恨。】
【多么伟大的复仇计划，可以不绝交了吧？】
梁晓雨跟哄小孩似的。
偏偏乔可离吃这套，虽然说这里面可以执行的内容还不知道有几条，但她重视的是梁晓雨的态度。
乔可离将电话回拨过去，还没来得及叫梁晓雨的名字，就听见她说——
“不过我觉得祝今禾对你真不一样诶，高中时候面上和你吵来吵去，但关键时候都站你这边，你和她说话她也从来没无视过，还……”
乔可离面无表情，掐了电话。
不再管梁晓雨发什么内容，给她发了条消息——
【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然后将信息免打扰，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脑海里却一直在回荡着梁晓雨的话。
在她出神之际，她的手机响了，以为是梁晓雨，她瞟了一眼准备故意挂断，就见上面的名字是段小璇。
她有气无力地接通电话：“段小璇，你什么时候回来。”
段小璇声音微颤：“怎么了？”
“回来挨打。”
“工作繁忙，再见。”
最近段小璇兼顾编剧的职业，正在跟剧组。
听见她声音闷闷的，主动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
乔可离：“……”
她将手机放在旁边，听她说着忏悔的话。
“班长，你和祝姐联系上了吗？现在怎么样？时隔七年再见面，有没有那种电光火石的感觉？”
“没有，都恨不得想杀了对方。”
她让祝今禾损失那么多，祝今禾应该也挺烦她的吧？
她叹气，也不知为何走到这一步。
“不会的不会的，祝姐表面和你闹，但其实可喜欢你了，你知道吗她……”
“停——”乔可离也不知道祝今禾到底给她这两个朋友下什么迷魂汤了，“你要也是来夸她，说她对我与旁人有多不同的话还是算了吧，刚失去一个朋友。”
段小璇：“不会是晓雨吧？”
乔可离不说话。
“好了我不说了。”
段小璇沉默几秒，倏地又说，“但我说真的，祝……”
“啪——”
总算清净了。
乔可离决定今天不会再接谁的电话了。
十分钟后。
她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开始疯狂响起。
乔可离瞥了眼，来自段小璇——
【恭喜恭喜！】
【祝你和祝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长长久久，白首不相离。】
以下省略无数条惊讶感叹的消息。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过两天她所有的老同学都会知道这件事。
在提醒段小璇别和别人讲时，看见了她最后几条消息——
【班长！你看[图片]。】
是她给祝今禾发祝福，祝今禾给她发转账红包的消息。
什么祝福啊，值88888？
段小璇：【班长，祝姐超爱你的！】
【她从高中起就暗恋你！】
乔可离：“……”
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在段小璇笔下也是那个暗恋祝今禾多年的人，说不定她还会信一下。
现在有了这个毫无逻辑却毁她一生的日记本，她再也不信了。
她甚至怀疑，段小璇对祝今禾也是这样说的。
说她从高中起就暗恋她。
乔可离：【从现在起，你我交流禁止提祝今禾的名字。】
在尝试发送祝今禾名字被拉黑三十秒后，段小璇闭了嘴，最后挣扎地发了一句：【时间会证明一切。】
乔可离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
她起床又看了一遍段小璇写的日记，脑海里响起她的话。
祝今禾暗恋她。
可能吗？
乔可离向来不是个自恋的人。
而且她一直都明白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对。
她有什么可希望的。
乔可离敲了敲脑袋，还真是被她绕晕了。
第二天早上，乔可离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电话刚接通，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时，她倏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眼上面的陌生号码——
“你哪来的我电话。”
“你住址我都知道，电话算什么。”那头的祝今禾轻笑。
乔可离坐了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那你想干嘛？”
早上七点给她打电话，这人不用休息的吗？
祝今禾：“去看婚房。”
乔可离叹气：“假结婚啊，没必要弄这么多。”
那头沉默了会儿，又听见她说：“对你而言是。”
乔可离还犯困，没太懂她的意思：“什么？”
“对你而言是，”祝今禾认真道，“所以你要满足我的所有要求。”
乔可离无语，脑海里灵光一闪。
“其实我觉得直接买婚房不对，就算是正常结婚也要有个流程，什么体检啊，还有试婚，对试婚。”
她还记得文娜的话，要是祝今禾主动毁约，就可以提前结束协议。
只要在试婚这一阶段，让祝今禾反悔就好。
“试婚？”祝今禾轻笑，“你知道试婚是什么吗？”
“当然，”乔可离道，“不就是躺在一张床上吗？这有什么的。”
像祝今禾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肯定受不了旁边人睡觉不安分。
什么磨牙打呼梦游，她都可以试试。
“行，”祝今禾接受并询问她，“在哪儿试？”
乔可离想了想，最后道：“我家。”
祝今禾肯定知道她家住址，乔可离没再说具体的位置。
一小时后，响起敲门声，乔可离早已经洗漱完，不情不愿地给她开了门。
粗粗扫了一眼，她有些无语：“你来选美吗？”
打扮得这么好看干嘛？
祝今禾笑，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她。
“感谢夸赞。”
乔可离无语。
看在早餐的份上不和她计较。
指了下沙发：“坐那儿。”
见祝今禾还在左右打量，乔可离随意道：“比不得你的大房子，所以你要是不接受现在就可以毁约。”
合同上规定，如果是祝今禾主动毁约，那她不用负任何责任。
“没，”祝今禾坐下，“很温馨。”
乔可离看她。
高中时期的祝今禾就很美，不过那时候的美丽带着青涩，但如今褪去青涩，多了些许成熟魅力。
不过她也不差。
幸好在这之前穿了新买的漂亮裙子，也不算和她差太多。
“口水。”
“嗯？”
乔可离抬眸看见她戏谑的目光，有些恼怒：“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并不是觉得你好看。”
祝今禾为她不打自招的行为失笑。
“你不讨厌，你很可爱。”
“和高中时一样可爱。”
乔可离：“……”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了恶心人的招数了。
“咚咚——”
再次响起敲门声。
正好解救了乔可离。
“我去开门。”
来人是顾妙。
她都忘记了，这些天顾妙都会准时来给她送早餐，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果然，刚打开门就听见她说——
“不错，还活着。”
乔可离不和她计较。
又突然想起梁晓雨的话，添了句：“你还活着，我肯定活着。”
她哪有对祝今禾特别，谁针对她她都会反抗的好吗？
顾妙愣了下，觉得惊奇。
“渴了，我要喝水。”
“不行，今天不行。”
她不能让顾妙看见祝今禾，按照她平时的行为，肯定会想尽办法地贬低她，嘴碎程度肯定能够让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离离，怎么不让客人进来？”
偏偏这时，唯恐不乱的祝今禾插嘴，站到她身后看了眼，“怎么不让你朋友进来。”
顾妙：“？”
她看向乔可离。
乔可离微笑转身：“你烦不烦。”
祝今禾弯唇：“抱歉，原来我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吗？”
乔可离：“……”
等会就给你上茶。
顾妙不傻，能够看懂现在的情况。
她张了张唇，半天没说出话来。
乔可离没听见预料中的嘲讽，反而看见女孩紧抿的唇瓣，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说：“那我姐姐算什么？”
乔可离知道顾妙是个姐控，所以很在意姐姐的想法。
“这事儿你去问学姐吧。”
顾妙还想说什么，被祝今禾打断：“离离，我饿了。”
乔可离现在恨不得将这人嘴堵上。
但她也只是回头斜了她一眼，然后和顾妙说：“早餐就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没问题了，过两天就会去上班，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
“这段时间产生的费用，你发给我我转给你。”
不管怎样，顾妙也帮了她。
这在顾妙看来，无异于是在和她撇清关系。
向祝今禾证明两人没其他关系。
顾妙说了句“不用了”，沉默转身。
顺手还将那份早餐丢进了垃圾桶。
门关上后，乔可离看向若无其事的某人：“你什么意思？”
祝今禾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瓶水，回答：“维护婚姻，从我做起。”
乔可离：“……”
“还真是当自己家了。”
吃过早餐后，乔可离又开始困了。
昨天她将维修好的手机拿了回来，给领导报备后就可以上班。
所以今天是她最后两天的自由时光。
偏偏被祝今禾挤占。
“我要睡了，你自便。”
“嗯。”
这次祝今禾倒没拦她。
乔可离再醒来时是下午。
祝今禾并不在她家，手机上是她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说公司有事儿，晚上回。
也不用事事都和她报备。
傍晚，祝今禾回来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两个人，帮她搬着行李。
“三天而已，不至于吧？”乔可离睁大双眼，对她的行为表示不解。
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似的，祝今禾了然道：“因为我事儿多。”
乔可离：“……”
把她台词抢了，她说什么？
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因为她行李的进入变得更狭小。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
乔可离有种不真实感。
她独自住了许久，突然有一天，有人闯进了她的生活。
她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东西会改变。
可此时的她，做不到预想那么多。
她现在烦恼的是吃过晚饭后的事情。
两人要真实地躺一张床上。
她开始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和祝今禾在静谧的夜晚躺一张床上。
盖被子纯聊天？可她俩似乎没什么可聊的。
是夜，洗漱完后。
在寂静无声中，乔可离认输:“你直接嘎吧。”
“嗯？”正在神游的祝今禾没听懂她的意思。
乔可离翻了个身看向她：“我的腰子我的眼睛只要是你觉得可以换钱的东西，你都拿去。”
祝今禾被她这无奈的样子逗笑了。
所以躺下这么久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事儿？思考自己哪里值钱？
祝今禾：“你的心呢？在哪儿？”
乔可离：“没有心，心死掉了。”
觉得她耍无赖的样子挺可爱，唇角刚刚弯起，就想起早上的事儿。
祝今禾轻声：“这么多年就学会耍无赖了？和你那朋友学的？”
乔可离：“和你有什么关系。”
祝今禾：“嗯，没关系。”
这人一如既往的小气，她不过就说了句事实，祝今禾就生气了。
开始抢她的被子，挤占她的床。
本来就不大的床因为她的挤占，空间变得更小。
乔可离受不了，和她开始了不动声色地拉扯。
“柜子里有被子，你再拿一床。”
“不。”
也不知怎的，两人直接抢了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乔可离最后忍不可忍，推搡无果之后，偏头咬了口因为拉扯和她摩擦的肩膀。
祝今禾身上很香，而且肌肤光滑。
原本想使劲儿的动作，微微松了松，齿间流转在她的皮肤，不轻不重。
明明是不重的力度，祝今禾却冷嘶了声。
乔可离想，她可能忽略了祝今禾从小养尊处优对疼痛肯定敏感的事情。
“你咬我？”
“这不叫咬。”乔可离嘴硬，谁让她总是靠她这么近，还抢她位置，重要的是她怀疑祝今禾身上的香有迷惑人心的效果，不然为什么让她晕乎乎的。
“那叫什么？”祝今禾挑眉，“亲吻？”
两人离得很近，像是反击似的，祝今禾压着她的胳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乔可离挣扎，避开她的目光。
她承认她刚刚是不该咬她。
但是……
祝今禾见她抿唇，轻笑了声：“不承认？”
说话间，她抬手，那根极细的吊带带子在她指尖辗转，缓缓往下滑落。
她肌肤如雪，因为拉扯肩带早已七零八落，洗完澡后为了睡觉，里面未着寸缕，只有这件丝绸睡衣。
乔可离能够清楚地看见半压在她身上的人，胸前越来越明显的沟壑，往上是精致的锁骨，还有那张面无波澜的脸。鼻息间是越来越明显的清香。
她知道祝今禾是想让她看肩上的咬伤，但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方式。
即便如此，她也并不相信祝今禾真的会将吊带带子完全脱下。
两人谁也不让谁，祝今禾更是面无表情地继续着动作。
直到她的贴近越来越明显的雪白，直到乔可离开始感受到自己和她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只要祝今禾微微低头，她们就会亲上。
乔可离有种预感，只要她不喊停，祝今禾肯定会继续下去。
说她好胜心强，明明祝今禾才是最强的那一个。
她撇开脸，咬唇：“尺……尺度太大了。”
祝今禾愣了下，而后噗嗤一声：“睁眼，仔细看看。”
乔可离没动:“我认输。”
比不得她无耻。
乔可离原以为只要自己认输，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但是她忘记了祝今禾的小气程度。
乔可离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轻轻捏了下，嘴唇不由自主地随着力度嘟了起来。
像小金鱼。
然后唇上一阵微痛。
乔可离愣了两秒，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祝！今！禾！”
“平了。”
平什么平。
能一样吗？
她只是咬了口胳膊。
祝今禾呢？直接咬她嘴。
那可是嘴！
力度再小点，那就是接吻了。
“狗东西，你完蛋了。”乔可离才不管祝今禾肩带掉没掉，趁着她失神，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祝今禾没反抗，反倒摊开手一副任你采撷的模样。乔可离不信她这般从容，低头对着她锁骨咬了一口。
她听见对方吸气的声音。
应该很痛吧？
乔可离总算有种报仇的快感，但抬眸看见的依旧是她弯着的唇角，随后感觉自己后脖颈被轻轻抚摸了下。
耳边传来祝今禾模糊的声音：“离离，你倒是咬重点。”
作者有话说：
听见没！咬！重！点！
第29章 你的杰作
◎“丑东西陪我睡会儿。”◎
乔可离记不得最后怎么收的场, 许是累了，随便找了个角度趴下睡了。
醒来时窗外天空已经大亮，鸟叫声不绝于耳。她模模糊糊地睁眼，伸手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
摸到的却是一片柔软, 习惯了一个人住的乔可离, 下意识睁眼尖叫——
“啊——”
祝今禾被她吵醒, 迷茫睁眼，同样愣了两秒，而后慵懒地撑起头偏头看她：“摸了我, 你还叫？”
乔可离不吭声，脸颊酡红。
她摸了哪儿来着？好像是胸，下意识以为是枕头, 她还捏了捏, 这才瞬间惊醒过来。
这哪能怪她，以前她都一个人住，睡觉前手机也随便扔，早上时会到处摸。
刚醒时大脑还没想起昨晚起这个家已经不是只有她了。
此刻祝今禾一副自己吃了大亏的样子让乔可离说不出来半句话。
她的目光落在了祝今禾脖颈间那一片参差的牙印。
明显的带了点血迹，不明显的看上去就像是草莓。
乔可离脑袋已经完全清醒, 想起了昨晚入睡前做的事情。
因为祝今禾的挑衅。
让她咬重点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说她咬得太轻了，完全不痛的意思吗？于是为了满足她的想法, 乔可离咬的力度大了许多。
最后换来的是祝今禾的求饶声。
乔可离想，也算是求饶声吧？
毕竟祝今禾都说了——
“不是这个重点。”
乔可离只当她是怕了。
那时灯光昏暗, 只有床头小台灯的光晕, 直到如今天空大亮, 她才看清自己做的好事。
但是！
她也被咬了！
她俩是公平的。
乔可离眼睛转了转, 手捂着脖颈, 转向另一侧, 试图下床。
祝今禾笑：“害羞了？”
乔可离蹭的一下回过头：“你才害羞！”
说起来以前她俩战斗力向来是五五开，乔可离不明白，到了床上怎么她气势就弱了。
祝今禾难道不觉得尴尬吗？
“我只是……”乔可离抿唇，嘴硬道，“醒来不喜欢看见丑东西。”
“巧了，”祝今禾回道，“我就喜欢看丑东西。”
她就知道，祝今禾肯定会回嘴。
乔可离张嘴，还想说话，脖颈就被搂了一把，硬生生地贴近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乔可离挣扎却推不开她，正当准备骂她时，听见她说：“丑东西陪我睡会儿。”
乔可离抬眸瞪她，却被捂了眼睛。
她说：“昨晚你可是折腾我一晚上没睡好。”
原本脸颊就发烫的乔可离，听完这话整个人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似的。
“注意用词，那叫切磋。”
“都一样。”
“哪一样了？”
“我说是你装睡想踹我下床的事情。”
“所以你就压着我，不让我呼吸？”
她想故意磨牙打呼，却被气死捂住了嘴。
最后闹得累了，她就找了个角落睡着了。
祝今禾欠揍的样子让她很不爽。
乔可离抬了抬脚，试图踢她，却她翻了个身，居高临下地控制住。
乔可离轻咳了声：“你松开。”
祝今禾听话地松开了她的手，换了个姿势紧抱她。
“睡会儿。”
乔可离也没想到祝今禾力气这么大。
她记得昨晚不是这样的啊？她轻轻一推，祝今禾就躺下面了，还任由她咬。
想着想着，乔可离又困了。
明明两人差不多高，祝今禾这样抱着她，自己只够将头埋在她胸的位置，看上去自己比她矮了一个头的样子。
凭！什！么！
乔可离说什么也不能在这种时候低她一等。
于是她挣扎着缓慢挪动自己的位置。
祝今禾见她不像之前那样反应激烈，也任由她挪动调整位置。
渐渐地，两人的脑袋趋于同一水平线。
祝今禾偏头，睁开眼睛望向她，只见她抬着眼，似乎在看她头上的位置。
刹那间，祝今禾便明白乔可离在“鬼鬼祟祟”些什么。
这些没由来的好胜心，无时无刻不在为她心里的乔可离加着分。
怎么会有人睡个觉都要分个胜负？
祝今禾轻轻弯着唇角，闭上眼睛，似是没发现这一切，然后在对方快要摆脱她时，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往怀里一带。
心里想着事儿的乔可离没注意，被她这么一偷袭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并且祝今禾拥着她的力度比之前大了不少。因为挤压，乔可离能够闻见淡淡的牛奶香气和栀子花香的混合。
很好闻，也很催眠。
“睡觉。”
祝今禾念着，将下巴靠着她肩上锁骨的位置，原抵着的姿态，在那儿一遍遍磨蹭中低下了头，而后咬了口，不轻不重。
还在提醒着她：“你试试，好受吗？”
乔可离感觉到那阵羽毛划过的痒意，模糊道:“有……有什么不好受的。”
“嗯好，那就这样睡。”祝今禾语气淡淡，没有任何要松开她的意思。
“你别抱我这么紧。”乔可离挣扎。
“我习惯抱着玩偶睡觉，”祝今禾闭着眼睛随意道，“现在没有玩偶只有你。”
“你是小孩子吗？”
要是别人有这种少女心她还能接受，偏偏这人是祝今禾。
这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喜欢玩偶这类东西的人。
“我可以是。”祝今禾半点不松手，见她还在挣扎，随口道，“协议里时间给你减少一天。”
协议有规定时间吗？不是说拿回合同就能离？
乔可离挣扎的动作慢慢停顿下来。
有这条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等她想明白，祝今禾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看样子可能还做了个不错的美梦。
乔可离“喂”了声，并没有得到回复，默认她睡着了。
瞪了会儿她之后，也不再白费力气，困意席卷周身，她渐渐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
门外飘来食物的香气。
乔可离缓慢起床，打开门，看见客厅餐桌上刚将菜碟放下，身上围着围裙的祝今禾。
桌上是三菜一汤，看上去品相不错，比记忆里高三时手艺好了许多。
不过想想，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想不精进手艺都很难吧？
“醒了就过来吃饭。”祝今禾拉了下椅子，然后走向另一边。
看样子这是为她拉的椅子。乔可离愣了下，而后转了个弯进了洗手间。洗漱完后她才坐到桌前。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只要一动筷子，她的地位可能就要低上几等了。
祝今禾似乎并不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见她不动，偏头看向她，眼神询问。
乔可离轻咳了声：“怕你下毒。”
祝今禾轻嗤了声，用筷子夹了点青菜咽下，说：“没毒。”
还挺好说话，竟然没说那就别吃。
乔可离缓缓挪动到桌边。
味道竟然不差。
八年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
吃饭的间隙，乔可离目光无数次落在祝今禾的脖颈间，她故作不经意地问：“你今天出门吗？”
祝今禾挑眉，似是惊讶乔可离关心她。
“嗯。”
乔可离若有所思，没再继续问下去。
吃完饭，下意识准备收拾，她突然顿住，故作郁闷的模样抱手：“我这人很懒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碗筷都被收走了。
望着往厨房走的背影，她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快步跟上：“我不爱收拾，不洗碗的。”
祝今禾步子没停，嗯了声。
“？”乔可离再接再厉，“我很懒，睡觉还不安分。”
祝今禾放着水，试着温度：“嗯。”
于是乔可离就看见那双娇嫩白皙的手做着不符合她身份的事情。
她眸光波动，抿唇：“你在家洗吗？”
祝今禾：“不。”
乔可离：“那你这是？”
按她的了解，这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她都做好了两人会僵持许久的打算，趁机她还能提出让对方不满意毁约的提议。
“因为你不想。”祝今禾语气淡淡。
“什么？”乔可离眨眼。这意思是因为她不想，所以这人才把事儿揽了吗？
祝今禾清洗完，转过身弯唇微笑：“想让我毁约，想都别想。”
乔可离龇牙，刚还因为她的话莫名感动几秒，这会儿全都消散了。
原来这人都知道。
乔可离生气地想踢她一脚，但被对方察觉，率先揽住了她的肩，轻声说：“就算是世界末日，你也得和我结婚。”
这种话在此时听来无疑更像是种威胁。
“虽然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也怪我让你损失了那么多钱，但是，你不能拿自己的婚姻做筹码吧？我和你结婚，说到底你亏，从我这儿什么都得不到。我就不一样，我可能图你的财产，图你的权势。你倒不如换个方式让我赔偿。”
乔可离跟在她身后上了楼，进了房间。
祝今禾打开衣橱，轻描淡写道：“不讨厌，不亏，你尽管图。”
拿了其中一套雪纺裙，又拿了件米白色小西装，比划了下，然后扔在床上。
这语气还能再敷衍点吗？
“不讨厌？”乔可离拿出必杀技，冲到她面前，抵着衣橱质问她，“所以你是喜欢我？”
祝今禾垂着眸，似乎并没因为她的举动而有所波动，语气仍旧敷衍：“喜欢呢。”
乔可离愣了下，根本来不及脸红，她倏地捂脸转身：“你干嘛？”
祝今禾正褪着衣衫的手没停，如实为她解惑：“换衣服。”
为什么！
明明质问想让其难堪的人是她。
最后紧张慌乱，仿佛被调戏的人却是她？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说不出来话。
祝今禾就不会害羞吗？不会因为多出来一个人不适应吗？
“都摸过了还怕看？”祝今禾褪下身上的吊带睡裙，语气嘲讽，“乔可离，你别太装。”
骂她？
乔可离脸颊酡红，半天没憋出来个字。
想想也是，她害羞什么，但始终没有个答案。
为什么她不能像祝今禾一样无耻，不能像她一样恶心人。
乔可离闷闷地想着。
“别装了，”祝今禾换好衣服，微微弯身在她耳畔说，“来，看看你的杰作。”
乔可离半眯着眼睛缓缓转身，入眼的全是她脖颈间的咬痕。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像吻痕。
乔可离有些后悔刚刚为了让她难堪，故意冲到她面前的举动，衣橱与她之间只留了小小的距离，两人抬眸与垂眸之间涌动着莫名的暧昧。
她的眸光落在祝今禾的脖颈间，那是她昨晚故意咬的。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因为生气想给她一点惩罚，但是经过一晚上，更像是欢｜爱过的痕迹。
这不合理。
乔可离微微走神，没有看见祝今禾闪烁的眸光，只要她抬头就能看清，那里面藏着的是动情时才会有的欲念。
“现……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毁约，这就是你每天的下场。”乔可离仰头，虚张声势。
微红的脸颊和闪躲的目光让这番话没有半点威慑力，平添几分可爱。
后知后觉，祝今禾想起这人似乎总是嘴硬喜欢说一些狠话。
对年少时的她来说，可能会觉得失落难过，但如今早已不是八年前。
占据上风主动出击往往比一味退让默默守护有用，对心爱之人也应该徐徐图之，不应操之过急。
乔可离感到奇怪，现在占上风的人是她才对，她却觉得窘迫，眼前的人对她的话仿若未闻，这让她很气恼，她握拳想揍她两拳将人推开。
却在她抬手之际，她的手腕被握住了，身后是关好的衣橱。因为祝今禾的逼近，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抵着衣橱。
像是惩罚她似的，祝今禾借着她的动作，将她的手举过头顶，紧紧贴着衣橱。
乔可离恼怒，抬起另一只手，推了下她，却没推动，反倒被她禁锢。
这样的距离让她感到慌乱，尤其是在祝今禾垂眸注目她时。
那双眼睛从她的眼眸一步步挪到她的唇，在她迟疑着该骂些什么时，她见祝今禾速度缓慢地垂眸敛目，最后落在她的脖颈间。
一阵温热扑洒在她脖颈间，贴近她的唇瓣很热，几乎将她吞没，分不清是撕咬还是亲吻。她能感受到唇齿在她锁骨间摩擦舔｜舐的温度，恍若迷了路，舌尖绕着圈，热得她浑身发烫。她下意识地仰头，指尖轻轻蜷缩，抓住了一片虚无。
就连出口的话也变得发颤:“祝……祝今禾。”
不该是这样。
她不该因为她的贴近而感到舒适茫然，想要更多。
这不对。
她讨厌她才对。
祝今禾停顿了下，最后在她锁骨的位置轻轻咬了下，松开她的手，抵着她，咽下那份欲念，轻声：“平了。”
乔可离恍惚，没有像平时一样斗嘴或是推开她。她不得不承认，她很享受这样的温度，被轻拥时的满足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可这人是祝今禾。
她微微闭眼，平稳呼吸。
祝今禾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愤怒或是谩骂，她瞧见那双眼眸轻闭着，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她轻推着，嘴里嘟囔：“就当被狗咬了。”
祝今禾垂眸：“不生气？”
好不容易脸上的红晕刚消退，乔可离怎么会因为她三言两语又波动，又怕她接着问更多，她冷冷道：“生气有用吗？”
那力度像是要把她钉在衣橱上似的。
“可是你没挣扎。”
“你胡说。”
她挣扎了！她怎么可能沉迷其中！不可能！
乔可离轻轻踢了脚她，总算将人彻底扒拉开。
这人就是故意的，故意制造一个狭小的空间，让她拘束害怕不自在，从而忘记抵抗。
祝今禾轻笑：“可是你不敢看我。”
乔可离不吃她这套：“那是因为你衣衫不整。”
她依稀记得，是她占上风来着，怎么转眼就变这样了。
祝今禾弯着唇，微微点头，似乎是赞同了她的说法，又像是敷衍。
总之，乔可离有股无名之火。
而她这人向来有仇必报。
所以在祝今禾离开前，伸手从她手里接过包时，乔可离想也不想地在她手上虎口处咬了一口，然后不给她报仇的机会，飞快转身离开。
祝今禾听见她得逞的笑声。
她听见祝今禾吃痛的轻嘶声，还有一句对她不痛不痒的话——
“属小狗吗？”
“活该。”
乔可离回头冲她偏头挤眉弯唇，眼里是幸灾乐祸的笑意，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自己的卧室，将门反锁。
留下祝今禾一人望着手上虎口处那个浅浅的咬痕怔愣。
不痛，只是这一块都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心脏的位置。
没有哪一刻，祝今禾这般不想工作过，只想待在这儿，即便什么都不做，即便两人隔着门。
只要能处于同一个空间。
只要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好。
她关上门，轻轻抚摸着虎口处的咬痕，有些失笑。
某人费尽心思帮她遮挡脖颈间的咬痕，粉底液不够遮，就强硬地让她在接近三十℃的天戴一条丝巾。
百般折腾，好不容易掩盖住，却又在她出门前，在她显眼的手上留下一个痕迹。
这算什么？
祝今禾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般可爱。
文娜和司机早已在楼下等，她上了车，举着手机对着手拍了一张照片，又觉得不够红润，她揉了揉虎口，直到泛了红她才拍给乔可离。
提醒她：【你的杰作。】
堆积了一天的工作，文娜正准备将文件递给祝今禾，却见她奇怪的举动，好奇道：“祝总，您这是？”
祝今禾抬手，让她看见自己的虎口，淡淡道：“像不像月牙？”
“像，”文娜察言观色，勉强笑了笑，“需要创口贴吗？”
不傻的都能看出这是牙齿印。
还有她脖颈间，突兀的丝巾。虽然搭配起来挺美的，但是……
这个温度似乎不太适合。
更像是为了遮掩什么而特意戴的。
“不用。”祝今禾收了手，从她手里接过文件，看了两眼，顿了顿，轻弯着唇。
就在文娜疑惑惊讶时，听见她说：“这是礼物。”
作者有话说：
恋爱脑是最好的告白礼物！
第30章 她结婚了
◎她有好几个老婆。◎
【晚上开会, 不回家。】
——来自祝今禾
往上是祝今禾之前发来的图片。
乔可离点开过很多次，但都没有回复。
她又不是蜜蜂，咬一口怎么会这么红。
回复什么？
看这人语气，还挺开心。
还有, 不回就不回, 特意给她报备干嘛？弄得好像她们真结婚了似的。
乔可离顿了下, 目光停留在餐桌上，咬牙切齿：“疯了才给她留饭菜。”
骂骂咧咧地给自己添了碗饭，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剩菜放进冰箱。
祝今禾回来时发现主卧房门已经被反锁,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
早在住进来前，她就向乔可离要了备用钥匙，不然这会儿该被锁在门外了。
天色不早, 她没有再敲主卧的门, 而是进了次卧。
当灯亮起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不对。
就算没钥匙，乔可离也不会把她锁在门外。
她弯唇，环视了一周。
次卧的床已经铺好了，床单整洁崭新, 书桌上也干净，床头柜上还有一盏眼熟的台灯。
是昨晚放在她枕头旁边那盏。
显然这都是乔可离精心整理过的。
有的人, 好像就是这样嘴硬心软。
要不是时候实在不早了，祝今禾会想办法将人叫起来给她开门。
只是一晚, 好像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祝今禾想起高三那年, 她俩被分配到一个房间时。
那晚, 她整夜难眠。
会凝神听她的呼吸, 会细数她翻身的次数, 甚至还会借着月光看向她的侧脸。
所以, 她当时说的睡不着是认真的。
如今凌晨三点，正是熟睡的时间，与那时不同却又相似，恍若隔世-
假期额度已满，乔可离刚从上家公司辞职，刚到未来科技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请了半个多月的假，所以复工的第一天，乔可离早早起了床。
原以为她起得早不会碰到祝今禾，没想到那人比她起得还早，大清早地站在阳台上接电话。
还真是个大忙人。
乔可离轻嗤，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打算悄悄出门。
她刚穿好鞋子，就听见淡淡的询问声——
“去哪儿？”
“大早上的，你说去哪儿？”乔可离头也没抬，质问谁呢。
祝今禾和电话那头说了句“等会公司说”，然后看向她：“给我买早餐？”
乔可离翻了白眼：“想得美。”
祝今禾走到她身边，和她同步动作，换了双鞋子。
乔可离抬头：“你干嘛？”
祝今禾：“送你。”
“无功不受禄，不坐。”乔可离十分有骨气地拒绝了。
如梁晓雨之前所说的，她现在很穷，之前有些闲钱时买过代步车，后来变卖了。
“送太太上班，应该的。”祝今禾熟稔地从架子上拿起包递给她，那眼神像是说你别客气。
乔可离哪里是客气，她只是不想大早上的和这人说话。昨晚她就没睡好，那些被咬的地方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痒意，不仅如此，还做了几个属实不算美好的梦。
都是有关祝今禾的。
见拒绝不了，乔可离露了个虚伪的笑容：“那真是辛苦你了哦。”
大清早的献什么殷勤。
两人出门，在楼道里等电梯，坐到车库，上了车。
乔可离原想坐后面，但率先被祝今禾拉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里密闭的空间，脑子不够清醒的她开始回想起昨日的梦境。
她梦见了高中时候的事情。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谁关注你了。”
“可是你早上看见我并不惊讶。”
“……”乔可离顿了顿，“那叫不关心。”
“哦。”
这天成功被她聊死了。
乔可离看向前方，余光却扫了眼认真开车的祝今禾。
她哪能告诉她昨晚她失眠，起了又躺下好几回。
起初她是没生气的，也给祝今禾留了门。
毕竟时间有限，她要在这三天之内让祝今禾主动毁约。
可是后来她越想越生气。
睡不着她就更生气。
她家是旅馆吗？想来住就来住？
她的床祝今禾想睡就来睡？她还要半夜给她留个门留个床的位置？
真是想得美。
她的失眠导致她起床晃悠时顺便帮她将次卧随便收拾了一遍，又顺手反锁了主卧的门。
让她更生气的是，烦躁让她凌晨三点依旧没睡着，所以听见了祝今禾的敲门声。
只等再响起一遍敲门声，她就会放祝今禾进来——挨打。
但可惜，这人只敲了两声就去了次卧。
乔可离打了个哈欠。
祝今禾问：“没睡好？”
乔可离微笑：“睡得很好。”
祝今禾并不清楚今天哪点惹她不开心了，只觉得乔可离整个人都像浑身炸毛的猫。
只要她轻轻点一下，就会有根引线爆炸。
她不至于这么傻。
没再接着问，她打开了车载音乐，伴随着轻缓悦耳的歌声，乔可离总算平静下来，她摇下车窗原本想透气，却看见了路边的某个早餐摊。
“你把我放路边吧，我要吃早餐。”
祝今禾照做，将车停在了临时停车位。
乔可离拉开车门，下车，却发现祝今禾也跟着下了车。
她记得佳芯科技不在这边。
祝今禾：“请我，谢谢。”
内容不礼貌，但用语十分礼貌。
乔可离：“普通人吃的东西你吃不惯。”
祝今禾：“你不是人？”
乔可离：“你才不是。”
“你能吃为什么我不能吃？”
“……”
祝今禾的样子看上去仿佛真只是疑惑而已，但只有乔可离知道这人是在损她。
算了，从家过来二十分钟呢。
打车也不止十几块钱，一顿早餐而已。
据她了解，祝今禾这人养尊处优，从小就有保姆阿姨照顾，吃食上肯定有很多讲究。
像这种路边摊，指不定祝今禾根本不会吃。
她想起高中时，她俩去小吃街觅食，祝今禾在她的逼迫下也才吃了点臭豆腐，其他都没碰过。
但事实上祝今禾并没露出任何的不适，很快就选好了自己要的早餐，然后看向她。
看向她这个付钱的。
乔可离付了钱，走在路边。
这离她公司不远，只要她走几分钟就能到公司，她有些饿，咬了口灌汤包，鲜肉汁水盈满整个口腔，她露出满意的笑容。
半个多月不见，还是这个味道。
倏然间，她发现该走的人并没有走，仍旧陪在她身边。
“你不去上班？”乔可离不解。
“现在才七点多。”祝今禾回道。
毕竟刚复工，所以乔可离起得早了点，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车道也不拥堵。两人就这么慢慢走着，不像是去上班，更像是散步。
比起忙碌的工作，乔可离其实更想找一片宁静之地，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祝今禾。”乔可离倒退着突然望着她，又或者说是望着被她咬了一半的包子。
“嗯？”有些惊讶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话到嘴边突然转了个弯，乔可离微笑：
“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个人的。”
祝今禾明白她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但也没逼问，十分礼貌地回答她：“你也是。”
有时候乔可离觉得祝今禾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她却说不上来。
三言两语间，乔可离已经到了公司楼下，祝今禾停在她身后两三步的位置，看着人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司大门。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祝今禾才微微垂眸，低喃：“没良心。”
连句再见都不说。
乔可离刚进公司大门就遇上了同事江袅。
她进公司没多久，认识的人也不多，天生自来熟的江袅算是一个。
“刚刚送你来的是谁呀？好眼熟。”
江袅离得远，隔着街道叫了她两声没得到回应之后就没再喊，看着两人买早餐，跟散步似的往公司走。
乔可离：“正好遇到，不熟。”
江袅眼睛都亮了：“那你能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我想和她熟。”
江袅没往别处想，因为之前有女孩追到公司楼下找乔可离表白，但被以不想恋爱的理由拒绝了。
她知道乔可离身边有好几个优质女人，之前她也同样误会过顾妙和她。
当时她还故意诈她，要真没关系就给她联系方式。
没想到乔可离还真二话不说给了。
然后两人加上没两天，顾妙得知原因后，将她给删了。
两人进了电梯，闻言乔可离没由来的一阵窝火，行啊，就露个脸都能沾花惹草。
几秒后她又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
沾花惹草和她有什么关系？
“有吗有吗？微信还是电话？”江袅还在问着。
据乔可离所知，江袅很想结婚，很迫切地想拥有自己的家庭，用她的话来说，想回家时有个人陪伴。
陪伴。
抛开祝今禾这个人不谈。
回家时、醒来时能够看见有人在身边，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以前她想到婚姻只能想到背叛，如今想得更多的却是陪伴和温暖。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没有感情就谈不上背叛。
“没有，我和她不熟。”乔可离淡淡道。
“那可以为了我熟一下吗？”江袅朝她眨眼睛，试图让她心软。
谁的事情应该让谁解决。
乔可离眸光闪了闪，道：“其实她这个人很花心的，好几个老婆，没必要加。”
谁知江袅眼睛一亮：“那我可以成为其中之一吗？”
乔可离：“？”
真行。
不就是一张脸么，怎么就让江袅甘愿违背道德了？
这让她想起祝今禾当时说的那句“和她分和我结婚”。
同样的令人咋舌。
“她结婚了。”
在出轨抛弃恋爱七年的女友与她结婚了两个答案之间，为了不衍生出更多的麻烦，乔可离选择了后者。
果然就听见江袅遗憾的声音——
“那真是太可惜了。”
乔可离倒也并非出于喜欢或是其他心理不想让江袅加祝今禾。
她担心的是，按照之前的经验，江袅自报家门时说是她让加的，祝今禾会故意报复她。
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祝今禾这张脸江袅早晚会想起，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她单纯是为了她的合同，绝对不是因为祝今禾。
她对祝今禾并没有半分其他的意思。
“阿离，你脸怎么这么红。”
江袅喜欢叫她阿离，说是和她喜欢的游戏人物一样的字，而且一样可爱。
乔可离将这当做夸赞，任由她叫了。
“没开空调，闷的。”
“哦哦——”-
上午时祝今禾收到一张莫名其妙的表情包，一个动画人物拿着漏斗和药瓶，上面写着“看我不毒死你”。
这是这两天以来，乔可离第一次给她发来的消息。
她看了眼手表，距离她们分离不到半小时时间。
招惹她了？
还是……
【想我了？】
【滚蛋jpg.】
祝今禾望着表情包发了会儿呆。
能回她消息，说明并不是特别生气，又或者说并非是她的错。
下午时，她回了趟老宅。
祝好和程铭淮早就听闻了她要结婚的消息。
当初祝好将文娜送到她身边当助理时她便知道不会有事情瞒过祝好。
不过祝好只是因为担心她，从未有过试图掌控她的行为，所以祝今禾并没有在意文娜向祝好报告的事情。
祝好一向尊重她的想法，听说她要结婚更是满脸喜悦，还问她需要添置些什么，什么时候能带她见乔可离。
祝好只在八年前见过乔可离，只记得那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孩。
她的迫不及待和祝今禾的淡然形成对比。
“再等等。”
祝今禾不想给乔可离压力，即便在对方看来这只是份合约。
祝好相信她有自己的打算，脸上笑容没停下来过。
“妈妈以前就觉得你对那个小同学不一样，没想到你们还谈了这么久的地下恋情，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至于让你们异地恋这么多年么？”
祝今禾顿了顿，看向站在一旁的文娜，像是在质问她，这没根据的假话你也说了？
文娜尴尬地挠头，小声提醒她：“太太，那是假的。”
祝好皱眉，反驳：“哪有什么假不假的，她怎么不污蔑别人只污蔑你？说明她内心爱你念你。”
这话乍一听理有点歪，但仔细一听也不无道理，祝今禾若有所思。
祝好念叨了许多，几句不离让她对乔可离好点。
祝今禾耳朵都快起茧，但奈何又喜欢听祝好叫乔可离的名字。
很少有人能和她讨论起有关乔可离的事情。
在国外时，偶尔段小璇会和她提两句乔可离的生活。
参加了社团、拿了奖、优秀毕业生、保研、进了哪家公司。
那年得知她认识了新的学姐，谈了场恋爱，她犹豫许久询问了段小璇，最后段小璇支支吾吾地回应她，让她别伤心。
听说那学姐很温柔。
很长时间里，祝今禾没有再打听她的事情。
时光很漫长，漫长到她以为乔可离或许就这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直到那天傍晚，令她厌倦的应酬场所，那扇门被推开。
她没开玩笑。
这次是乔可离先招惹的她，就算是她身边真有人，就算是用抢，她也会将人抢到她身边。
“你笑什么？”祝好疑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祝今禾似乎明白了乔可离为什么突然给她发这样的表情包。
将那个表情包回发过去，她弯唇：“听见了。”
祝好叹气：“我们祝家可不能出负心人，你要是伤害了别人，别怪我把你扔出门。”
从小到大祝今禾就听祝好说过无数次这话，每次她也都认真听着。
也许正是因为祝好从小的念叨，导致她潜意识里对她年幼时的承诺尤为重视。
许是因为那个人勇敢地救过她，又或许是单纯的喜欢，想要守着这个承诺，即便这人早就将她忘记。
“从小你就在叮嘱我，我哪能记不得。”祝今禾淡声。
祝好这才放心，又想起之前的事儿，又和旁边一直听着没说话的程铭淮说：“有时间请念君她们吃个饭。”
“你知道的吧？你干妈想撮合你和念念，”祝好若有所思，“说起来念念这些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常常打探你的心思，以前她都说把你当姐姐，上次却和我说，要是你也不想结婚，正好和她凑合一下。”
祝今禾抬眸，微微皱眉。
祝好了解自己女儿，明白她这无言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她道：“放心，我拒绝了。”
祝今禾抿唇：“你要是在乔可离面前提这些事儿，很大概率，你女儿我真就结不了婚了。”
先不说乔可离对她没这意思，就按照对方的性子，在解决“情敌”和解决她之间，很大概率她才是那个被解决掉的人。
乔可离会选择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
“你妈我又不傻，我尊重你，你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上一辈的恩怨不牵扯你们。”
祝好比较靠谱的一点就是并没有因为她和秦念君关系好，就给她定什么娃娃亲，或是逼着她和沈惟念接触。
一切都尊重她的意愿，并且会爱屋及乌。
不过祝今禾隐隐约约也知道除此之外应该和沈炎有关。
祝好虽然和秦念君关系好，也允许秦念君认她做干女儿，但从没有让她认沈炎做干爹。
程铭淮曾经随口和她解释过，说是因为两人关系好觉得谁都配不上对方，所以态度差。
她小时候偷偷听祝好说过，她觉得沈炎不安好心。
那时太小没听清，祝今禾也没有深究过，对这些也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