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天唐锦绣 >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人要有敬畏,没有谁可以为所欲为
江南秋雨,淅淅沥沥。
宛若闺阁绣娘纤手中的丝线一样纤细,更如苏绣上的针脚一样稠密
细雨斜风,有姑娘撑起油纸伞走上木桥,桥下河水清澈流淌,一艘艘乌篷船靠
远处青山如黛,被细雨遮挡的朦胧婉约,一如少女的眉峰。
如诗如画一样的烟雨江南。
苏州刺史穆元佐带着一众署官冒着细雨来到海虞镇码头处,等候迎接房玄龄的坐船。
纵使知道房玄龄此行之目的地乃是华亭镇,而海虞镇距离华亭镇也不过数十里水路,可穆元佐依旧率领麾下官员
因为他是房俊的人
说是当初被房俊胁迫也好,说是自己有野心甘愿被利用也罢,总之现如今的穆元佐可谓根基深厚仕途通畅,
这一切都是拜房俊所赐。
只要房俊
眼下房玄龄致仕,房俊算是折损了一大靠山,可是地位却固若金汤,小小年纪已然是“检校兵部尚书”的官职,何等惊才绝艳,何等骇人听闻
每每思及此处,穆元佐难免为自己的运势感到骄傲。
天赐贵人啊
身后的署官们确实心思各异。
谁都知道穆元佐这厮走了狗运攀上房俊的大腿,可是
哪怕有皇帝撑腰,可若是
皇帝总不能保你一辈子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一场浩浩荡荡的风波震荡关中,连江南这边都有所耳闻,最终却是惊天翻转,被弹劾的房俊毫
最惨的还是宋国公萧瑀,这位士林领袖是最有可能接任房玄龄宰辅之首位置的人,现
考虑到李绩的功绩和年龄,这个尚书左仆射的位置,怕是萧瑀终生无法染指了
这等打击,对于同气连枝的江南士族来说,不啻于当头一记闷棍,敲得大伙喘不过气来。
无形之中,攀上房俊大腿的穆元佐便愈
码头上的风有些大,将雨丝的斜斜的吹起,即便头顶撑着伞,官袍下摆依旧被雨水打湿,一阵阵清凉湿寒透体而入
远远的,一支船队出现
自有署官前来告知那边是房玄龄等人乘坐的船只,穆元佐从马车上跳下来,吩咐道“打起刺史仪仗,锣鼓敲起来,欢迎房相”
“喏”
随从前来的官吏衙役们将一面面木牌旌旗竖起来,敲锣打鼓,声乐喧天,惹得不明就里的百姓以及河道里的船只纷纷侧目,待到看清是刺史仪仗,便知道这定然是有大人物要前来海虞镇,甚至有可能是传旨的天使,赶紧避让一旁,一面冲撞了贵人,惹来麻烦。
船上,房玄龄正与李靖对坐手谈。
两人一个文韬绝顶运筹于帷幄之中,一个武略盖世决胜于千里之外,都是擅长谋划的人物,棋盘对弈,一时间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每厮杀一盘都耗心力,胜负往往
连日来船行水上,二人连番对弈,战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旅途倒也不显得单调寂寞
这一局李靖暂且落
本来对手思虑严谨,棋盘上的局势想要扭转便极为不易,刚刚捡到一点破绽,未等深入进去进行推演,这一下子被打断思路,脑子里混沌一片,再也理不清思路,李靖干脆将手里的棋子丢
继而不悦道“是谁家娶亲么敲锣打鼓的声势如此之大,真是恼人”
房玄龄将棋子一枚一枚入紫竹制成棋笥之中,气定神闲的笑道“卫公远离军伍多年,这性子却还是霹雳火爆,颇有行伍之风,真可谓老而弥坚,可喜可贺啊。”
李靖愣了一愣,看着房玄龄闲雅惬意的一枚一枚着棋子,有所领悟,苦笑道“
往昔叱咤沙场追亡逐北的无敌名帅,为了保全性命而一朝遁入府中不问世事,其中之落差之巨大,非是一般人可以承受。
房玄龄了然点头,将棋笥放
说着,他深深的看了李靖一眼,低声道“人活于世,种种束缚,谁能够当真自由快乐,无拘无束呢即便是尊卑如陛下,还不照样是深陷于世俗之中,束手束脚,如游鱼入网、猛兽入柙烦恼总是无处不
人生
与其钻进牛角尖里疯狂执着,去同那些注定无法抗争的困难战斗,还不如放眼前路,去寻找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
因为哪怕是战无不胜的盖世名将,照样有你征服不了的国度、击败不了的敌人
李靖愕然半晌,神情变幻,终于长长吁出口气,起身整理一下衣冠,一揖及地,下拜道“今日听得玄龄一番话语,解开心中十数载哀怨愤懑,吾李靖,这厢有礼了。”
先前
说白了,是他李靖人
然则现
然而人生于天地间,却总有一些事情要去做,总有一些债逃不掉,总有一些路要去走一走
烦恼总是无处不
这就是人生
他本已是古稀之年,这一生风光显耀名动天下,亦注定名垂青史百世传扬,为何还要愚蠢的去纠结以往的岁月,而不是向前看,去珍惜余下的人生,做出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哪怕只是游山玩水领略一番帝国风光,亦好过困局斗室,
房玄龄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将李靖扶起,抱怨道“卫公这又何必于我而言,不过是一番牢骚,你觉得中听便听,不中听就作罢,这般大礼,我如何受得起”
李靖就势起身,未再执意施礼,畅快笑道“听君一席话,胜十年书。你房玄龄能都稳坐宰辅之首十数载光阴,将诺大一个帝国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时至今日,某才算是彻底拜服。”
房玄龄无奈道“卫公,咱俩加起来一百四十岁,还要说这些客套虚伪的话语,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靖大笑道“没错没错,不说了不说了。哎呀呀,这心中块垒去,畅快之感不可言喻,不行,今日非得跟你痛饮三百杯,抒胸臆才成”
房玄龄苦笑“下棋还成,说起喝酒,我哪里是卫公你的对手”
李靖正欲再说,船舱外有人前来禀报“家主,苏州刺史穆元佐率领本地官员
房玄龄无奈摇头,叹气道“老夫已然致仕,不再是什么宰辅,这帮人还真是擅于专营算了吧,不见。”
李靖却道“也不一定当真就是为了你而来,说不得是家那二郎的徒子徒孙呢如此冒雨求见,甚至有些重要的深意也说不定”
房玄龄一愣,随即沉下脸,冲着外头说道“靠岸吧,让老夫会一会这些江南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