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仙府的药房前。


不少不当值的下等仆役,都按照时间,聚拢过来。


这些刚刚入门的修士、道童,对一些低级材料、丹药,还是有日常需求的。之前,仙府内,下等仆役们想要用宗门善功点来兑换药材,都得被掌管药房的执事们再盘剥一层。


到洛北仲接管药房后,这种“兑换抽成”终于被废除了!


每日酉时,洛北仲会持玉册,在药房门口。严格按照宗门规定的善功点数,给需要的仆役们,一件一件地造册、兑换。


他这样公开严明、童叟无欺的行为,渐渐成了下等仆役口中的“大善举”!进而在闲话的时候,有人就开始偷偷议论:这样比起来,要是不仅仅是药房,整个玉秋仙府,都能落到叶元君手里。那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说不定会更好过呢!


这些消息,自然传到了洛北仲耳朵里。他听得开心极了!


洛北仲自认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叶圆圆把药房交给他,他也不知道怎么管理、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只能照着自己的本心,用自己能理解、能做到的方式,竭尽全力去做。


其实,当真的做起事来的时候,洛北仲倒是有些理解了,曾经执事们“拿抽头”的行为:因为勾画玉册,也是需要耗费灵力的。


这些日子每天义务兑换做下来,他的脑袋都在抽痛!这是灵气耗损过度的征兆。


但洛北仲只当是磨练自己了。


反正,他能为叶圆圆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微末末的一点点了。所以,退缩是不可能退缩的,他可不能做一个不懂知恩图报的废物!


他还要为了叶元君干倒叶嬷嬷、控制玉秋仙府的大业,添砖加瓦、奋斗终身啊!


而且,满心都是想为叶圆圆抛头颅洒热血的洛北仲,还为自己开发了新的“刷声望”路径:正所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洛北仲琢磨着,曾经他自己违反规矩、收集到的药渣,还是很有用的。说不定旁的仆役们也有需要呢?


反正,现在药房是他说了算了。于是,在开放兑换药材之余,洛北仲开始将药房每日出产的药渣,全部归集在一起,把能用的淘换出来。到今日,终于累积到了一定数量。他便在为大家兑换药材之前,宣布了这个消息:


“……都是些边角材料,单子我列出来了。诸位有需要,都可以过来申领。”


“呵。”洛北仲话音未落,人群中就传来一声冷嘲,“药渣本该销毁了事。叫洛掌事这一倒手,竟然也能榨出油水!靠山吃山,果真不假。


“只是洛掌事,这药渣的药性,或驳杂不清,或聊近于无。您拿这些东西,来换我们辛苦当值得来的善功……还不如学着之前那些执事们抽成,来得明明白白呢!”


他这话一出,仆役们都有些眼神闪烁、交头接耳。


洛北仲心里很不满,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和大家分说:“我之前捡药渣很久了,分拣这些东西,很有心得,不是随便唬弄你们的。你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人又是一声不屑地嘲笑:


“还君子!都成了掌事还在捡破烂,也不嫌丢人。也是,你那叶元君本身也就是一个上不得……”


洛北仲听到“叶元君”字时,脸一沉,直接运起灵气,翻动玉册,勾下此人名字——


何安!


药房禁制随即发动!一道法禁打在何安膝盖上,叫他一个吃痛,噗通跪地,继而被禁制之力压制在地!


这是洛北仲第一次用自己掌事的权柄,来制裁他人。


他虽然是个老好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


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说叶元君坏话!


而他这一发作,一时间,下面的仆役看着洛北仲,都露出些害怕的神色。


“是你自己掌嘴五十,还是我给你法鞭五十?”洛北仲也没管旁人,而是拉下脸,看向何安。


法鞭五十,何安半条命该没了。他看着洛北仲,神色愤怒而不甘!他是没有想到,平时候这个老实巴交、被人落了面子也不生气的洛北仲,居然会这样当众翻脸!


但形势比人强。


何安只能咬着牙,自己扇起自己耳光,只红着眼睛恨恨地想:果然是咬人的狗都不叫!


不过,也无妨!


他本就是来搅局的!洛北仲这一罚,他守着药房,勉强笼络起来的人心,立时就要散掉。


他今日,就算不能按照叶嬷嬷吩咐的成事。回去也能对叶嬷嬷的嘱托有所交代,不算白挨了!


这样想着,他用着巧劲儿,把自己的脸打得又快又响亮,脸上神色极其憋屈悲愤。


不少下等仆役见这情形,都有些怯怯地退缩,想要转身离开,甚至以后都不敢再来换药材了。


洛北仲见状,赶紧接回自己之前的话,叫住众人:


“大家!申领我挑拣出来的边角材料,是不需要你们的善功点的!”


这话一出,下面顿时安静。


何安扇自己耳光手都停了一下。继而,在洛北仲的注视中,他咬牙继续扇自己耳光。


而配着他响亮的耳光声,洛北仲又对大家好好解释道:


“来申领的人,我会教你们怎么挑拣药渣。只要你们不当值的时候,过来挑拣相同分量的药渣出来,再添在申领单子上,供给其他需要的人,就可以了。”


不少下等仆役,都是眼中发亮!


“勿以善小而不为。”石青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今日逢十,他之前的“药渣”用完了,这是过来拿洛北仲、重阳他们为他攒下的“新药渣”的。


而论起口舌之争,石青可比他的老实朋友洛北仲,强太多了。


随着他一边走,一边掉书袋地引经据典下来:洛北仲俨然成了以小喻大、在日常小事中循循善导,劝人务实向善、规正仙府风气的好掌事!而叶圆圆自然也是宅心仁厚、知人善任的好元君了!


一番话听完,不仅人人点头,觉得分捡药渣这种事情,非常高大上!简直是在日常生活中,对道心的积累修行啊!


甚至连洛北仲自己,都不经想摸着自己后脑勺,感叹:啊,我以为我只是习惯了淘换药渣,为叶元君精打细算、节俭持家的。原来,我竟然还有这么多层意思在里面吗?这样看来,我还真是像石青说的,是一个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内秀人物啊!


……等何安扇完自己耳光,灰头土脸站起来时,他周围已经无人理会了。


“呸!”


他看着朝洛北仲围过去的仆役们,狠啐一口。继而目光凶狠地锁定在石青身上。


石青感受到一股明显的恶意,也看过去。随即一挑眉:“怎么?”


何安心里顿时一慌,又强自镇定。继而想到自己被打肿的脸,到底还是不甘心白挨!于是带着些许不服地,对石青道:


“这些东西本都是玉秋仙府的!你们这不是在用仙府的材料,给叶圆圆……叶元君,收买人心吗?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虚伪!”


洛北仲是个老实人,被别人一口说穿,脸都有点红了。


倒是石青一笑:


“所以照你的意思,洛执事就该像之前的掌事们一样,挖空心思来盘剥下面的人,才能叫‘知行合一’了?”


旁的人都哄笑起来。何安被堵得一时窘迫,回不上话。


而石青更是放下手上事物,直接向他走来:


“我不懂,按你的意思,是这仙府执事只能作恶,不能行善吗?”


他悠悠说着,走到何安近前,眼中兴味里,渐渐带上一丝威胁之意,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低声道:


“还是说,这等用仙府的权势,来为自己收买人心的事,只有叶嬷嬷做得,叶元君就做不得?”


何安顿时面露惊慌,以为自己被识破了!


“叶元君是仙府主人。就算她真要损仙府而肥己,又凭什么不能呢?”


石青悠悠地说。继而将声音稍稍提起一点,让周围人都能听到:


“要知道,在之前,药房被叶嬷嬷管着的时候,大家可是半点肉汤都分不到,还要被执事们敲骨吸髓的。怎么现在洛掌事施恩于下,倒在你这里生出仇来了?”


“就是!”


终于,有一直看不惯此人言行的仆役,出来发声了:


“你这种才是真小人呢!你自己不耐做这些‘边角小事’,自去就是!这里谁拦你了吗?”


有第一个站出来的,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片刻后,何安就被人人唾骂,然后七手八脚地轰了出去。


石青看这个包藏祸心的人被撵走,只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便也没有再多在意。


但何安被撵出药房后,却并没有就此离开。


他在廊下,找了个角落,盘坐下来,守着药房院门。眼神渐渐发狠地同时,内心也不无愤恨地想:


一点药渣,就把这些人收买了,一群卑.贱玩意儿!


之前,叶嬷嬷找他做事时,都还先客客气气的问他,有何心愿?他那时立刻跪地说,自己不指望修道成仙,只想存身而已。


叶嬷嬷便允诺,只要他好好做事。事成后,会赐他珍贵的延寿丹!还允他自回小千世界去,安闲度日。还能保他一世太平!


这难道不比叶圆圆,给他们撒点残羹冷炙一样的药渣强?


何安想着,摸摸自己怀里,叶嬷嬷给他的秘匣和祭炼法禁,心道:


今日逢十了。平日里,唯一不在的那个“石青”,果然也按日子来了。


这些人敢为难他、给他难堪,是吧?!


何安看着药房,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只要,再等着那个道童重阳一来,叶嬷嬷点出来的所有人,就都齐活了!


——到时候,要你们好看!


而被他念叨的重阳,此时又溜号到了墟冢。


他是来这里,给叶大佬送她要的“零嘴”的。因为叶圆圆总是像追逐水草的牛羊一样,追逐着墟冢的阴风煞气乱晃。而这地界上,没她领着,重阳可不敢乱走。


于是,他便和叶圆圆约定,把她的“每日投喂”,放在墟冢外围,那棵枯树下。


正好,他们第一次来墟冢时,遇到的那个被欺负的可怜人,一直坐在那棵枯树下,没有离开。这下刚好可以给叶圆圆当个“守货人”。


一来二去地,重阳单方面认为,他已经和这个人混熟了。


于是,他放下给叶圆圆捎来的各种灵泉、甘露后,还总是会多和这个人说两句客套话。


但这个人从来不回话。


事情渐渐就变成了,重阳对他单方面的诉说。


在又一次,将叶圆圆爆发大战叶嬷嬷、狠心拒绝楚真人的种种英勇豪迈,加上她将药房主事权交给洛北仲后,玉秋仙府开始对她交口称赞,眼看着她的名声比之前好了不少……


总之,将自家大佬如何厉害的种种事迹,又吹嘘过一遍后。重阳终于照例送上了他一贯的总结陈词:


“……可惜,我跟着大佬的时候,她还没有发达。不然,我现在肯定也是玉册上有挂名的人物了!”


感叹完了,重阳开始进入例行沮丧收尾:


“唉,你说,大佬现在都混得这么好了,甘露都能吃一颗、扔一颗地管够了!她什么时候,能想起我这号‘元老跟班’,也提拔提拔我呢!”


说到这里,在长时间、高强度播报仙府时事后,重阳终于感到了一些口干舌燥。于是他非常顺手地,打开自己拿过来的、装甘露的匣子,捞出一粒灵泉珠,扔嘴里。


想着,库房这一茬的灵泉还真甜啊!


……然后在厉七微微侧头看过来时,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


重阳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他虚弱地问厉七:


“求求你告诉我,叶大佬没有在我身后!”


厉七没说话。


……重阳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小心地顿了顿,然后飞快地四下看看,没有发现叶圆圆的踪影!


好的!


“哎哟吓死我了。”他心砰砰直跳!


但回头,对上厉七难得看着他的眼神,他又顿了顿。


然后,他试探地从匣子里,拿出一颗又圆又亮的凝光甘露,缓慢地推给厉七,做贼一样小声道:


“这是最好的凝光甘露了。


“我可以用它,收买你,做我私吞元君零嘴的同伙吗?”


……厉七只是敛下眼,不再看他。


重阳吃不准,他这是答应帮他隐瞒,还是不答应。继而,他又想到什么,顿时大大舒一口气:


“嗐!差点忘了,你是个哑巴的嘛!”


他拍拍自己脑袋,本来还想再和厉七说两句的。却听到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了:


“你还在这里啊?你的丹药都炼好了?”


重阳一个激灵,手一抖,直接把那颗凝光甘露扔在厉七怀里!


然后整个人迅速背着手站起来,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干的模样:


“大佬!我、我,我把甘露都给您拿来了!我保证药房一滴甘露存货都没有了的!”


他扯着嗓子宣扬自己办事牢靠。


然后在心里疯狂祈祷!求求大佬不要发现问题!求求那个哑巴不要告发他!求求了!!


“嗯,你做得好!”叶圆圆声音听起来有点开心。


重阳心放下大半,然后又开始嘟囔了:“大佬,为你办事我一直很努力的!”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也提拔我一下嘛!


“好的好的,知道了。”叶圆圆眯着眼睛对他点头。


重阳都以为这一关过了,跟着叶圆圆一回头,却猛地发现:甘露匣子的盖子,自己还没盖上!!


但,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只见叶圆圆俯身,拿起匣子,继而声音阴测测地道:


“你下辈子,也要继续这样努力呀。”


……重阳以为自己是偷拿被发现了!哭丧着脸,开口就是:


“大佬!大佬你饶——”


话到一半,只见叶圆圆顺手从匣子里拿了一颗凝光甘露,塞嘴里。转过来,满脸都是小孩子吃糕时那种满足和乐淘淘的样子,问:


“你刚刚说‘绕’什么?”


……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


“……”


重阳顿了顿,说:


“我说,大佬你饶……扰了他休息了。”


他伸出一个手指,指着厉七。


“是吗?”叶圆圆茫然看向厉七。


厉七一手放在怀中,低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但重阳看出来了!他怀里的手,收着那颗他塞给他的“赃物”!


重阳好感动啊!


纵使厉七没有抬头、根本看不到他的小动作,重阳也背着叶圆圆,对着他的方向,伸出一个大大的拇指,忍住心底了真挚的哽咽: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起透过大佬零嘴的好兄弟了!


“那也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了!以后我们就不来这里见面,不会打扰到他了!”叶圆圆说着,回头看向自家小弟。


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听到她从此不会再来的消息时,枯树下的某人,整个身形都绷了起来。


“啊?以后都不来了?那我们之前说好……”重阳忽然住嘴,看向厉七,想着自己差点说漏嘴了!心下再算算,这也到了他和叶圆圆约定的最后一日了。顿时,他明白了叶圆圆的想法。


于是也换了话头,问:“那以后我要去哪里找你啊?大佬。”


叶圆圆挥挥手指,九芒把方位刻入一缕阴风,捏成一个可激活的方位符箓,给了重阳。


同时,叶圆圆非常仔细地给重阳描述了一遍,她找到的那处废弃洞府。


一边说,她还不停地用眼神去瞄树下的那个人。


这一次,叶圆圆清楚地看到了,在她说到那处洞府时,那个人几乎克制不住地动弹了一下。


但最后,他到底还是没有更多的动作。


叶圆圆和重阳交换了一个,彼此都别有深意的眼神。


然后,叶圆圆开始挥手撵人:“好啦,你回去吧。”


重阳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下。咂咂嘴,回过头,终于问出一个,他一直以来非常想问、到了今天已经不得不问的问题:


“大佬啊,我和你说个事。”


“你说。”


“就是,你为什么,老说我‘下辈子很行’、‘要努力’之类的?”重阳苦着脸。他做好事的时候也还好。


但要是做“坏事”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叶圆圆这么一句,就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被抓包了!


老是这样被吓唬,重阳觉得非常不利于自己保持道心清静。


而叶圆圆想都没想,直接告诉他:“那当然是因为你这辈子不行啊。”


“……哦,这样啊。”重阳干巴巴地回答,有点僵地转身,不敢再问了。


只在心底默默泪流地想:


大佬,你为什么总是可以这样一本正经的,用说某种浅显易懂的大道至理一样的语气,说着这些可怕的话啊!!


他真的有点承受不来啊!


算了,重阳想。以后,他还是不要问大佬任何她没有主动提到的问题了。


因为他算是看穿了,大佬是肯定不会给他想听的答案的!


重阳就这样默默伤怀地离开了。而叶圆圆抱着匣子,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跳前两步,凑近树下的厉七。


她一凑过去,厉七立刻仰身退开!


不过,叶圆圆也没有要逼迫他的意思,只是道:


“那,我可走了呀。你以后想见我,就去那个洞府找我哦!”


同时,她指示九芒,也给厉七留了一个方位。看着厉七捏着方位符箓,叶圆圆满意转身。


终于,在她提步要离开时,听到了身后一个非常嘶哑而低沉的声音:


“……别去。”


哈哈!


叶圆圆开心极了!她立刻指示九芒,让它悄悄记录下这一幕。然后按下自己快翘到天上的嘴角!回过头,一脸无辜地问厉七:


“为什么‘别去’呢?”


“……因为,对你,不好。”厉七说得非常慢。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此刻,他却不得不开口。


“啊?为什么会对我不好呢?”叶圆圆继续顶着一派天真无邪地问。


“……那里,是我,被镇压的地方。”厉七垂下眼睛,缓缓说着。


“啊?为什么是你被镇压的地方,就会对我不好呢?”叶圆圆尾音里的笑,都要憋不住了!


“……因为——”厉七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


他又看到了叶圆圆,明媚闪动的眼睛,听到了她快乐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就说了,你不是哑巴的嘛!”


厉七有些茫然。


而叶圆圆已经转头,对九芒说:“快去!把你记录下来的,都给那个小傻根送去!敢和我打赌哦!那他接下来一个月的甘露配给都归我啦!”


……又被她作弄了。


厉七想。


继而有些怔愣于,自己和“作弄”这种事情沾上边的时候。竟然没有感到,心中那永不磨灭的恨和怒火,在往上烧。


反而是有些……


有些什么呢?


厉七怔怔地看着她的笑颜,说不出来。


完了。


重阳人才到了药房门口,还没进去呢,就得到了九芒传来的,这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啊!!!


他的甘露!怎么会输了呢?!


那个人明明是个哑巴嘛!他明明一开始、天天过去逗他说话,他一声都不吭。他是确定了这个人根本不会说话、自己稳赢不输,才放心去和大佬豪赌的!怎么大佬和他说两句话、诈他一下,他就应声了呢?!


啊!他的甘露!不!他的心好痛!好不甘心啊!!


“道、道长,重阳道长?您还不进去吗?”


重阳正在捂胸痛惜自己失去的甘露,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仆役,点头哈腰地迎上来。


重阳隐约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何安来着。


“啊,我这就去。”重阳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


而在他勉强收拾心情,迈着沮丧地步子,进入药房的瞬间——


身后的何安,也满心满脑地盘算着,自己即将返回故乡、作威作福的煊赫日子!盯着重阳背影,目露凶光地,催动了叶嬷嬷教给他的秘法。


同一时刻,闭目养神的叶嬷嬷,猛地睁眼,起身。一个遁法,到了仙宫道场,对着已经严阵以待的仙宫执事,下令:


“结阵。”


让九芒送走了记录下来的影像,叶圆圆也不走了,就过去坐到了厉七身边,告诉他:今天是她和小傻根赌他到底会不会说话,约定的最后时限了!


“等一会儿他输掉的甘露拿过来了,我们一人一半!”叶圆圆开心宣布。


就在此时。


他们两人同时感觉到了,有什么声势浩大的东西,锁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正在快速降临过来!


两人一起抬头看过去——


墟冢天边,滚云催动。


厉七深深皱眉,眸色深邃地,看向叶圆圆。


“你,不走吗?”


他以为这一场,是冲他来的。叶圆圆在这个时候,还和他这种人呆在一起,是非常危险的。


而叶圆圆一看就知道,是剧情点到了!是她的天命反馈——


“来了啊!”


她快活地眯起了眼睛,顺手又往嘴里磕了一颗凝光甘露。


同时,她注意到,厉七正深深注视着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想了想,她打开自己的甘露盒子,左选右选,挑了一个小小小的甘露,递过去,以示安抚:


“喏,给你一颗嘛。”她认真宽慰他,“没事的,我在。”


厉七没有接。


他只是深深地垂下头。


片刻后,他站起来。提步,挡在了叶圆圆身前。


抬头,手下擒起待发的法决,眼中仿佛燃烧着黑暗的火,迎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