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云仙还让那个小叫花子跟你们同桌练字,一个贱奴,让他给你们端茶递水都嫌脏!”
夜里,姜如烟听着柳文馨的抱怨,不由得怒从中来。
她的一双儿女多么矜贵,夏云仙该不会是想让他们逐渐忘记自己的身份,跟那种下等人为伍吧
“可不是嘛,那个沈平一身的臭汗味儿,馨儿好几次都差点儿吐了!姨母,馨儿的手好酸……”
她瘫软在姜如烟的怀中,任由自己的母亲帮她捏着手臂。
“放心,你父亲和祖母不会让她这般胡来的!”
幸好自己今日过来问了,否则还不知道夏云仙居然如此虐待两个孩子!
“馨儿,眼下也没有外人,还是唤我母亲吧。”姜如烟转而露出了一副慈爱的笑容,她多怕两个孩子一人一句姨母这样叫着,以后改不过来。
“不!先前父亲就警告过馨儿好几次了,若是让嫡母知道真相,他就要将我赶出侯府!”
“你父亲开玩笑的,他哪里舍得这么做。”
“可父亲不也罚你去洒扫了况且,称呼有那么重要吗,馨儿知道谁是母亲不就成了”柳文馨不满的撅起了小嘴,立刻堵得姜如烟哑口无言。
怎么不重要
他们可是自己怀胎十月难产生下来的,从前还能背地里互说几句暖心话,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个孩子不再那般与她亲近,好像也把她当成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
“对了,姨母看看馨儿这宫步怎么样”
只见柳文馨突然来了精神,一跃下榻双手抬起,就那样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踩着莲步走了一圈。
姜如烟眼前一亮,“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姿态可真好!什么时候偷偷学的”
她正愁着柳文馨整日只知打扮自己,没想到这孩子竟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是宫里的嬷嬷教的,也就两次,馨儿便学会了,嬷嬷还夸馨儿天资聪颖,将来入宫以后定能艳压群芳呢!”
什么!
姜如烟顿时变了脸色,之前就听柳文馨提过几次想要入宫为妃,她以为是孩子天真就没有放在心上,看这架势,竟是认真的!
“你不喜欢逛庙会看街灯吗入宫以后,这辈子就出不来了!母亲在上次生辰宴的时候,见到了一位宋家公子,叫宋博宇,那孩子生得俊俏极了,长大后定是个仪表堂堂的谦谦君子!”
“不如,让你嫡母去宋家说说,毕竟宋夫人与她颇有交情,咱们早早的将亲事定下,你也不必那般辛苦学宫规了!”
“母亲还为了你挑了几位年纪相当的小姐为伴,你可是侯府嫡女,别跟那些小庶女做朋友,实在有**份,她们将来只能为人姬妾,哪有什么前途可言”
姜如烟办了那么大排场,可不仅仅是为了替自己争脸面,两个孩子要想过得好,就得从长计议!
“姨母!你怎么比嫡母还啰嗦,这么会交朋友,也不见谁站出来替你在祖母和父亲面前说情”
“馨儿生来就是宫妃的富贵命,那宋博宇就是个穷酸书生,将来见着我都得下跪行礼的!说起来,还是姨母不争气,当初要是嫁给皇子,这会儿也有享不尽的荣华了!”
哪知道,柳文馨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刻薄的言语让姜如烟目瞪口呆。
“是夏云仙教你这么说的吗”
她天真浪漫的女儿,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府里的下人都这么说,还有祖母也是。”柳文馨津津有味的吃起了一旁的甜梨,丝毫不在意姜如烟已经红了的眼眶。
……
女儿的讽刺让姜如烟彻夜难眠,她忍着满心焦灼早早的就来到书房前,佯装扫着地上的落叶,可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屋内的一切。
“嫡母,耀儿想休息片刻,吃点儿甜汤润润嗓子。”
“这笔实在不好拿握,还是换之前的那支狼毫吧”
“嫡母,练马的时辰到了,耀儿先去换身衣裳!”
短短的一个早上,柳文耀就吃了三次点心,换了四支笔,撕了七张宣纸,最后连一副字帖都没完成,就跑去玩马了!
姜如烟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再看看夏云仙面不改色的模样,她就是这样教耀儿的
果然如此,她不过是在敷衍老夫人和世子,根本不是有心教导少爷!
看,果然让自己抓到把柄了吧
姜如烟气不过,正打算丢掉手中的扫帚跑去柳老夫人跟前告状,但多次的教训让她立刻停驻了脚步。
不!她不能冲动,再观察几日,到时候看夏云仙还要如何狡辩!
五日后,雷嬷嬷终于来唤了人。
当夏云仙跨进屋子,第一眼便注意到柳老夫人身后一脸愤愤不平的姜如烟。
“听说,你收留了一个难民,还让他跟着耀儿一起习字”
夏云仙微微行了一礼,便平静的回道,“儿媳觉得之前的书童太过圆滑胆小,所以打算换一个,沈平这孩子够老实上进,能给耀儿一个好榜样。”
“姐姐这话说的,一个叫花子都能给侯府的少爷做榜样,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而且少爷原本性子就急,姐姐怎么能那般纵容他为所欲为,吃不了苦如何读得好书”
姜如烟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这回柳老夫人倒是没有训斥她。
起初她来跟前告状的时候,柳老夫人还不信,所以派雷嬷嬷暗中观察去了,没想到竟看见了一样的景象。
姜如烟可没有冤枉夏云仙,这几日她根本没怎么管教柳文耀,反倒是对那个沈平十分上心。
往往沈平在一旁苦练书法,而柳文耀则在院子里跟下人们斗着蛐蛐!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先前柳成煜还吩咐过老夫人,不要对夏云仙的做法指手画脚,可这也太过分了!
“妹妹未曾做人母,可看起来却颇有心得。”夏云仙轻轻笑了笑,屋内众人的脸色当即微微一变。
“毕竟将军夫人从前也教过如烟,岂会不明白严师出高徒的道理”
姜如烟不服气,而夏云仙笑得更深了,“那妹妹可听过因材施教”